他缓缓坐起身,灰色的眼睛盯着戈尔温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福利院的位置并不好找,许久没去的戈尔温差点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等到的时候,似乎有人比他捷足先登了。
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驾驶座上是一位壮硕的男性,他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方向盘。
直觉告诉戈尔温,他并不适合在这时候进去。
他无聊地捡起地上的石子,划过水泥地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痕迹。
是镜子的脸。
就在戈尔温慌张的毁尸灭迹时,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和破败的福利院格格不入,艾梅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说着什么。
驾驶座上的男人将车门打开,女人矮身坐进了车里,艾梅则一直目送着车子离开。
“艾梅修女。”戈尔温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艾梅看见他一脸惊喜地说:“哦,我的上帝啊,您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她将戈尔温带进福利院,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进入了一楼的房间。
“您坐。”艾梅示意戈尔温。
“刚才的那位女士,是来做什么的?”戈尔温问。
“您说的是歌达赞夫人吗?她是福利院的捐助人。”艾梅一边倒水一边说:“她看起来太年轻了,以至于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误以为是来领养孩子的。”
戈尔温接过温水抿了一口,里面有股清香的柠檬味。
捐助人?戈尔温环顾四周的陈设。
艾梅看出来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在夫人没有捐助之前,福利院是绝对容不下这么多孩子的。”
“请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捐助的?”
“大概是七年前……”
又是七年前?
断掉的丝线重新拼接起来,戈尔温勾起嘴角。
原来在这么久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江鹤了。
戈尔温给了艾梅一封信,叮嘱她,江鹤下次来的时候,务必亲手交给他,艾梅点头答应了。
分别时,戈尔温请艾梅代他向院长问好,后者的神色黯然了下来,轻轻开口说:“院长她,在上周已经去世了。”
“什么?”这个消息令戈尔温大吃一惊:“江鹤知道吗?”
艾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院长嘱咐过我,不要告诉他。”
似乎是为了不带给江鹤更大的压力,这个撑起福利院的老人选择静悄悄地离开,她被葬在福利院的梧桐树下,世世代代庇护着这里。
江鹤将新来的“枪手”带进温莎,路上这只聒噪的麻雀吵得他头疼。
“江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千面女王?!”奈赛普问。
今年她刚刚大学毕业,本该上瓦圣保昂的她,因为家境原因只能向年幼的弟弟让步,幸好,歌达赞看中了她的毕业设计,甚至分文不收的邀请她来温莎工作,只要求她不要将设计稿交给学校。
在面对奈赛普的疑问时,温莎的负责人告诉她,只是希望温莎享有绝对的版权和第一发表权,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奈赛普成名。
奈赛普观察着歌达赞的助理,这个东方少年看起来冷冰冰的,却出乎意料的礼貌,他的气质像上好的玉石,温润儒雅。
“夫人很快就会回来。”江鹤耐心地说。
歌达赞的枪手分为两类,一类是落寞的设计师,另一类则是家境贫寒且毫无社会背景的学生。
戈尔温属于前者,而江鹤和奈赛普都属于后者。
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稍微有些人权,至少他们还有谈条件的余地,江鹤看着奈赛普想,至于学生,贫寒的家境是他们的软肋,对于歌达赞而言,即使用过了丢掉,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奈赛普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秀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江鹤在门外等候,不一会,歌达赞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先是瞥了一眼直挺挺站在门口的江鹤,随后走近低声说:“一会送完人上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
江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歌达赞没工夫等他的回答,甚至她再也没有施舍给江鹤一个眼神。
大约十几分钟,奈赛普蹦蹦跳跳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江鹤把她送上电梯。
“江先生,听说您也是温莎的设计师。”女孩开心的和江鹤聊天:“歌达赞夫人夸奖了我,还说会在比桑万的秀场上向大家介绍我。”
江鹤闻言轻轻地笑了,眉眼间尽是厌恶。
是啊,你会受邀坐在台下,看着属于你的设计被冠上别人的名字,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就算你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记者,他们也只会认为你是想出名想的失心疯了。
都说想要真正感同身受一个人,只能穿上他的鞋子再走一边他的路。
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