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一番后,终于道:「我并不会唱曲,没办法给你唱。不过我给你说童谣吧?」
阿宴小声「嗯」道:「好。」
于是容王搂着其实已经昏昏欲睡的阿宴,开始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在边塞听过的一些童谣,最后终于试探着道:「塘下戴,好种菜。菜开花,好种茶。茶结子,好种柿。柿蒂乌,摘个大姑,摘个小姑。」
他的声音原本清冷低哑,每每说话,总有种不怒而使人折服的气势,如今他用这清冷出尘的语调,低柔而陌生地念起了俗世的童谣。
这么念着的时候,他低头望着怀里疲倦地闭上双眸的女人,一时便有些恍惚。
抬起手,温柔地抚去她额间汗湿的鬓髮,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道,若有来世,定会依然陪着你,一直这么走下去。
阿宴迷糊中闭上了双眸,此时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猛然惊醒,就这么攥着容王的胳膊,痛苦地低声呻出声。
容王低声嘆了口气:「阿宴,我原本想着,今生今世,我必为你挡风遮雨,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却不曾想,原来这妇人生产,竟然是如此煎熬。」
阿宴此时疼得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她待这阵疼痛余波慢慢过去,嘶哑地道:「我还要听。」
容王微怔,片刻后才明白她这是要还听自己念童谣,于是只好努力再想起来一个,赶紧念道:「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阿宴闭着眼睛,已经昏昏欲睡,不过她还是道:「我还要听……」
容王无法,只好挖空心思,又想了一个,开始平缓地念起来。
在他用这清冷无波的声音念着一个又一个童谣的时候,阿宴终于在一阵阵剧痛中,半梦半醒地睡着。
可怜这容王,虽则是记忆力超群过耳不忘,可是他幼时每每要跟在皇兄身边学习用兵打仗,还要练武读书,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听边塞城镇的孩子的童谣俗语啊,于是他脑中所能搜刮出来的童谣很快就说完了。
无奈之中,他脑中灵光一闪,便开始朗朗念起了「过秦论」,念完了之后,看阿宴半睡着,彷佛也没表示不满,他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好办法。
当下他搜肠刮肚,把昔日在学中所做的各种文章,深知包括自己皇兄的各种奏折批注等,一个又一个地开始背了起来。
如此背了这么大半夜,总算阿宴看着是睡踏实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呢,阿宴这边就醒了,是疼醒的。
稳婆和欧阳大夫在外面也是大半夜没睡,此时忙进来检查,这边欧阳大夫一过脉便道:「快生了!」
稳婆又让欧阳大夫迴避了,去检查了阿宴的身子,也是道:「开得差不多了,这眼看着就要生了。」
容王顿时鬆了口气,而丫鬟们开始准备热水剪刀等物,并将屋子窗户等都关上。
此时阿宴越发疼得频繁和厉害了,几乎就要把床上的被褥挠破。
容王正要上前去,谁知道那稳婆却是道:「殿下,麻烦你迴避下吧。」
容王哪里肯走呢,他陪了这么一整夜,知道这疼痛来时的煎熬,他怎么忍心放阿宴一个人在这里。
欧阳大夫见此,上前拉着容王道:「殿下,你就别添乱了,先出去!」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也是此时容王被折磨了一夜,又是对这种事不懂的,于是就这么被他拉着出了产房。
待刚出产房,就见那房门猛地被关上。
他呆呆看着那关上的房门,愣在那里,心道自己这是被赶了出来吗?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容王就在这院子里,听着里面可以称得上凄厉的叫声来回打转儿,急得额头都是汗了。
他脑中忽而想起很多,比如听皇兄所说母妃生产自己的情景,又比如凝昭容生产时的凶险,一时又想起,阿宴这是双胎,平日里总是欢喜这个,如今却是要人命啊!
他上一辈子是俯视万民的帝王,这辈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拥有上一世的阅历和见识,他是总以为凡事儿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世人无能出其手中,可是如今,他却深深地感到无能为力的挫败。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事儿,是他没办法代她做的。
就在此时,他忽而听到有人道:「皇上驾到。」
他听着屋子里阿宴的叫声,吩咐道:「请皇上稍后片刻。」
不知道皇兄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还是等阿宴生完再去见他吧。
谁知道随即,那大太监来了,却是笑容满面地道:「容王殿下,皇上命太医院首席一併过来了。皇上还说,他等在花厅,让你去见他。」
容王听着,没法,只好一狠心,快步走到前面花厅去见那皇兄。
到了那里,却见皇兄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喝茶呢。
容王忽然有些没好气,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皇兄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仁德帝笑呵呵地招手:「永湛,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