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阿东全程如临大敌,只要看到秦老板挥铲的手慢下来,他就正颜厉色地呵斥:
“哎!不许吃!”
“筷子放下!干啥呢?”
“哎!你咋回事儿?”
秦溯被他一惊一乍的也搞烦了,啪地关火,“能不能行了?连煮带炒快半个小时了,再毒的蘑菇毒素也该被炒没了吧?!”
起锅,装盘,在我和阿东两人的监视之下,一盘油大、料足、肉鲜、唯有蘑菇被炒得蔫头耷尾的火腿炒菌菇被送上了餐桌。我、阿东和阿萍互相看来看去,谁也不敢第一个下筷子——平时试菜吃两口不好吃的也就罢了,这玩意儿要是没熟,那可是真要命啊!
秦溯像是没看见我们的犹豫,亦或是他看到了,但他不在乎——总之,他径直夹了一大口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嚼了几口,眉头舒展开来:
“好吃!”
——算了,舍命陪君子了,反正只要当场死不了的,都有救过来的概率。我们等了十来分钟,见秦溯没有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于是一咬牙一瞪眼,纷纷下筷子扫荡起蘑菇来。
秦溯啪地开了一罐啤酒,高高举起:“这一杯,敬‘萤间’。敬阿东,敬我们的店花阿萍。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员工你们知道吧?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好哥们儿好姐们儿。就算有天咱们这摊子散了,你们的好我也会一直念着!”
我:……
阿东放下了酒杯:“不是,这几个意思?”
“听不懂吗?老子,不干了!”
“秦溯你脑子有病吧?”阿东真的生气了,“家里有钱就可以烧着玩儿啊?创业是说创就创说散摊子就散摊子吗?别人干不下去是经营困难资金链断裂,你干不下去是因为失恋,说出去不笑死人吗?”
“对,老子,就是家里有钱,就是烧着玩,当初创业就是为了谈恋爱,诶~怎样?”秦溯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开始耍赖。
“你有钱烧得慌直接给我和阿萍啊!来直接给啊!”
“我还就真直接给了!”秦溯晃悠悠站起来,手往兜里一揣,掏出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啪地拍在桌上,上面写着两行八个大字:小店停业,旺铺转租
“老子有钱!我爹发话了,先给我投资一千万创办我自己的餐饮品牌,一千万啊!我没跟你们说笑,下礼拜就关店,一千万开几家连锁都绰绰有余,你,阿东,你来给我当菜品研发部的主管,阿萍,你就是行政主管。谈什么恋爱,我们去搞事业,干进餐饮五百强不香吗?!谁他妈耐烦跟一个磨磨唧唧、没担当的傻逼浪费时间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抄起手边玻璃杯大力朝门口扔过去。
“说你呢!傻逼!”
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我们仨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扭头朝门口看,可是门口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和阿东阿萍面面相觑,过了几分钟,阿东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你说谁呢?”
“我能说谁?!”秦溯没好气地反问。
阿东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转向我跟阿萍:“你俩,现在能看见小人儿不?”
……这性质有点严重了哈……我跟阿萍对视一眼,我晃晃脑袋,谨慎地说,我没有。
阿萍说,我也没有。
阿东又转向秦溯,哄孩子似的问:“你是看见江柳青了吗?他在哪儿呢?”
秦老板挤出一个伤感的微笑,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抬手,指向门口:“那不是吗?”
他说,丫的,怂货,都不敢当面看着我的眼睛,把事情说清楚。
他说,我可能喝多了……好多个江柳青啊……
我:……
我:…………
当真是秋虫也为他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亮马河大桥。
我们仨立马慌乱起来,又是给他找水又是叫网约车的,阿萍还算镇定,还拿了个盒子把就剩个盘底的火腿炒菌子打包,说送医时好歹要给医生验一验,不然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也是邪门,我们一边收拾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心惊胆战一边不可思议——这四个人都吃了蘑菇,怎么就秦溯一人出现中毒症状了呢?
“没准咱们还没到发作时间。”阿萍看上去快哭了。
“咱们跟他吃前后也就隔了不到五分钟。”我说,“我准备了泻药,要不先喝点?”
“别瞎喝!”阿东喝止了我,“不可能——前后就差五分钟不到,要真有毒咱仨都是倒。现在就他有症状,所以肯定不是蘑菇的问题。”
车来了,我们七手八脚地把秦溯往车上拉,这人还不停挣扎,出门也没忘带他那张破纸——人连胶条都准备好了,出门时顺手“啪”地粘在玻璃门上。
“……阿萍记得啊,这两天就该打折打折,该清库存清库存……下周……哥带你们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实现财富自由……”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阿东不耐烦地把他胳膊折到身后,还不忘招呼我跟阿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