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把菜馍夹出来,乔银豆靠着黑豹坐在地上,手里已经拿了一个蘸了酱的菜馍馍在吃。
乔婶子用自家的碗换了释月的碗,拿过一个菜馍擦了擦碗底黏着的蜜,又打了瓢水洗干净了,递给乔金粟道:“给释娘子送回去,方郎君同她都出去了,你别往里进,搁在那个预备着晒豆豆的架子上就行。”
乔金粟现在越来越喜欢释月,捧着碗就往馆子去。
她自然是听娘的话,不往门里去的,可却见一伙人正往馆子走去,为首一人挎着刀,用刀把捅开篱笆院门。
篱笆墙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认真防人的,但瞧见院门关着不得有点数?
主人家不在啊,怎么能这么往里闯呢。
乔金粟没敢往前走,因为那群人看起来架势颇大,既有林中人,又有汉人。
乔叔正从田头回来吃饭呢,瞧见这么些人,也是赶紧避过。
他比乔金粟看得更明白些,知道这些人是官老爷和随从们,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连忙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脚背走过去,见女儿也在外头,赶紧一把将她抱起,进家门躲好。
藏是藏起来了,可也好奇,也担心,乔叔和乔金粟俩人掩在窗户口瞧着。
风从篱笆墙和窗户的夹弄缝隙里吹过来,拂动豆筋豆荚豆叶儿,小馆子屋顶上的相风乌也旋动起来,铃铛一声响,两声响,三声响,然后戛然而止。
那伙人不知道为什么停在门槛前头,一个个如失了魂般杵在那里,可忽然又摸
摸脑袋一转身,往山坡上去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想不明白。
乔家吃完了午饭,方稷玄和释月才算回来了。
酒甑和酒坛,哪样不是硕大一个,用粗索捆了五六个,被方稷玄提在手里,轻巧地像是捏着一根狗尾巴草。
释月手里曲模、木锨、撮箕倒不重,还都是乔叔做的,他高兴地张望着,道:“嚯!方郎君要酿酒了!”
方稷玄拎这几个东西不成问题,要不是觉得太夸张了,他都想把酵缸拿上。
那酵缸可是能塞得下七八个人的!酵缸没带去,只能在这洗了。
释月把几样小东西搁在架子上晾晒,就见乔叔走了过来,道:“释娘子、方郎君,你们刚出去的时候,来了一帮人,不知是不是管那贡鲜的官儿,反正打头那个是林中人,边上随着的两个倒都是汉人模样,侍卫也都是林中人。”
乔叔说着蹲下来,开始修有点歪斜的篱笆。
“闯进来可真够不客气的,瞧瞧,把门都撞歪了。不过这些人也奇怪,在门边呆站了一会,忽然扭头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了。”
有人闯进来,释月已经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
相风乌本是立在屋宇上因风定向的器具,依照的是玉鸠神鸟的体貌,释月在门槛上设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由相风乌来衡量启合。
如果只是乔金粟来还一个碗,那么一切如常,也不会阻她。
但如果来人有些不好的念头,那么这个小小结界就会让他入内的意愿忽然消失,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释月倒是好奇了,这帮人对这间小馆子,有什么恶念?
方稷玄汲了水,挽了袖子,拿着丝瓜烙擦洗缸壁,道:“的确是北江朝廷派来的,是个什么王爷吧?已经在山上扎了营帐,恐怕要住一段时日。”
乔叔闻言有些紧张,但瞧着方稷玄露出坚实的胳膊,又笑开了,问:“方郎君,您刚下来的时候,有人瞧见吗?”
“瞧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怎么了?”方稷玄看了乔叔一眼,见他瞧着自己的手,也没躲没避,依旧做他自己的事。
“没,没什么。”方稷玄以为乔叔是觉得他手腕上的两个链环古怪,可在乔叔看来,林中人的首饰不也怪怪的嘛,都是些兽骨獠牙,鼠尾鹿头。
乔叔没觉得太稀奇,只想着方稷玄这身板叫人觉得太安心了,露出去给那些人瞧一瞧,好叫他们知道,汉人也是有豪杰的,求他们安安生生的,可别来找茬了。
“方郎君今年打算酿些什么酒?”北江天冷,谁都爱喝两口热热身子,乔叔也不例外。
这里稻米矜贵,哪舍得用来酿酒,更别提糯米了,不过高粱酒是最香烈的,苞米酒是最润甜的,总少不了的,眼下可以先酿几坛子的果酒。
这下山上山下的孩子们都有事儿做了,挂在小馆子里的账虽然不能靠几串果子就全清了,但多少也能还一些,替家里做点事。
红蓝果子一大缸,用干净的杵捣烂些,再加些酒曲和蜂蜜搅拌,用油布封口扎紧,搁在屋里得发酵个把月呢。
“怎么才是成酒了?”释月蹲在酒坛子边上,想揭又不敢揭开,怕打断了兢兢业业的小酒灵们做法。
油布被方稷玄轻轻揭开一角,一股生涩的酒香透出来,释月知道这是快好了,见他挽着衣袖把酒提子放下去,轻轻拂开面上的糟渣,底下的酒液都变清了,像一块波动的红玛瑙。
释月第一次喝的酒不是方稷玄酿的,而是在一条不知名的山沟里。
那沟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