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是为了佐证释月说的话,方稷玄拨开一片丝丝密密的水草之后,瞧见百来具质感如蜡的苍白人尸竖在水中,长发摇曳如藻。
鲛人水域的石林给人庄重威严之感,而眼下密密麻麻的人柱,真是反胃!
方稷玄眉头皱成一个结,总觉得满湖尸水,纵然有释月灵力包裹,没有直接接触水,但依然感到作呕。
从来都是白骨沉底,涨尸上浮,这些尸体白肿腻滑,却诡异的悬在水底,显然是被谁刻意留存,或者说收藏。
“这也太恶心了。”方稷玄忍不住说。
释月比他稍好些,还能细细打量那些人柱。
“还好,都没有魂魄,只是躯壳而已。这些应该都是落水丧命之人,而且时间跨度很大,你瞧那老妪的衣着打扮,看起来都不似今世人。”
“那留着这些尸首做什么?”
方稷玄说着一伸手,抓出一只虾头人身的小怪物,怪物头上虾须颤颤,似乎是怕得很。
他眉头皱得更紧,“这湖里精怪异变太多了。”
“地仙说这里的水神虽然没有露面,但此地水域一向没什么风波,溺水之人的魂魄偶有迟滞,但也很少扣留不放,”释月顿了顿,道:“除了徐广玉。”
方稷玄说:“这样说来倒是咱们想左了?原本以为徐广玉是不打紧的,眼下看来徐广玉才是关窍?”
释月点点头,有些费解地说:“死气最浓郁之所,难道只是个人柱林?”
刚说完此话,方稷玄忽然一扣住释月的腕子,带着她飞快往后退去。
眼见离那些人柱越来越远,他们身后的石壁也在释月视野中不断缩小。
释月仰脸看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壁,而是一樽硕大如山菩萨像的腹部。
“不是有十樽这么大的肉身菩萨吧,不可能啊。”释月低语道。
他们越退越远,远到能看清菩萨像的脸。
菩萨像总是慈眉善目的,低眉浅笑。
这樽菩萨像也不例外,虽然满身的水藻水垢,眼睛也蒙上了,但能看出笑模样来。
“应该是某种程度上的活化,可能是其中那樽真正的肉身菩萨吞噬了其他的泥糊仙胚。”
忽然,菩萨那双如生眼翳的眸子一动,转了一下,看向方稷玄。
释月一个警觉,立刻将方稷玄掩在身后,她这个举动让菩萨像绿蒙蒙的眼睛望了过来,紧接着,那些人柱集体一颤,猛地挣扎出声。
“为什么你可以,为什么!”
菩萨像
◎可释月有什么资格要求这樽菩萨像这样做?它已经守了好久了。◎
方稷玄炼化躯体, 即便解除了封印,也能分辨出他的灵力之中与妖道的符篆术法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菩萨像才会觉察出来。
这菩萨像的法力很强大, 但又似乎受到很严重的限制。
声浪把湖水搅得湍急而混乱, 激起许多淤泥沉沙, 原本就不怎么清澈的水一下变得无比污浊。
方稷玄和释月携手稳稳伫立在水波中,看着周遭泥沙滚滚而去, 犹如翻天。
“我没觉察到你的封印。”方稷玄出声, “妖道有在你身上设下什么手段吗?”
这菩萨像显然和方稷玄之前的遭遇相似, 但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方稷玄是被炼化成了妖道的一张符篆,不管妖道本身是成仙还是堕落,还是消亡, 方稷玄就像一樽塑好的陶器, 他是恒定不变的。
而这菩萨像在妖道设阵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它只是落在了这个阵眼里。
方稷玄甚至隐隐有种感觉, 当初妖道未必使了什么卑鄙手段,治理洪涝, 于人间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妖道向来辩才了得, 这肉身菩萨难保不是被蛊惑首肯, 一待就在湖底待了这些年。
方稷玄没有得到菩萨像的回答,满耳皆还是那句质问。
释月只好道:“因为我的灵力逐渐复苏, 虽未打破妖道留在他身上的封印,但却能与之达到平衡。兼之镇压我们的土地下有一株人参成精, 化出人形时引发地动, 所以打破了桎梏。”
水流又继续汹涌了一阵才慢慢平复下来, 那些人柱又恢复了沉默, 周遭又陷入最初的死寂。
它不回答, 方稷玄和释月只好自己琢磨了。
所谓肉身菩萨,指的是得道高僧因为开悟而坐化登天,留下这具受人供奉敬仰的腔子,称之为肉身菩萨。
妖道如果想把个登天的菩萨困在肉身里,恐怕很难,就算能成,也要动用不少艰深的邪术禁术,纵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定也会有留存。
可方稷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和释月做巡游仙将时也见识过不少了,心中皆有个猜测。
两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问:“你是从那位高僧坐化后留下的肉身修炼而来的?”
应该是说对了,因为更为汹涌的水流席卷而来,带着惊天之怒,滔天之怨,与之抗衡太过吃力,方稷玄抱紧释月,索性顺水而去。
这水波是菩萨像造出来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