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菲便弯腰坐下来。左右看看,阅读森林苍郁幽僻,目之所及,除他们以外再没有其它人。
这个发现令许芳菲莫名有些窘迫。
她垂着脑袋,轻轻咬了咬唇。
一旁的郑西野倒是十分自若。他将桌上的几张白色纸张递过去,道:“这是两首歌的歌谱。我打印了两份,这是你的。”
许芳菲双手接过,习惯性地对他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郑西野正垂眸看着曲谱。闻言刹那,他动作一顿,继而便撩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她,眯了下眼,忽唤:“许芳菲。”
许芳菲:“嗯?”
他盯着她,语气不善:“你再跟我这么客气,信不信我收拾你?”
许芳菲:“……”
这话威胁意味十足,霸道不讲理,又夹杂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许芳菲被吓住,窘促地红了脸,小声支吾:“知道了,我以后尽量改改。”
小姑娘脸皮薄,俏脸娇红,永远都温温柔柔的。郑西野被她这小模样勾得有点心痒,静半秒,不动声色移开眼,迫使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歌谱上。
能看不能碰,看得到吃不到。
天晓得这是种什么煎熬。
郑西野必须不停提醒自己警示自己,才能克制住内心的诸多妄念。
他冷静地说:“你先看看歌谱。完了分别把两首歌都唱一下,我听听。”
许芳菲当然不知道郑西野在遭什么罪。她把两首歌的歌谱拉通浏览了一遍,觉得不好意思,诚恳道:“那个……如果,我哪些地方唱跑调或者节奏不对,你不要笑我呀。”
郑西野:“嗯。”
好吧。
唱就唱吧。在他一个人面前丢脸,总好过一周之后在全校面前丢脸。
如是思索着,许芳菲拳头一握把心一横,终于鼓起勇气用力清了清喉咙,开口唱道:“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
整个过程里,郑西野的神情都格外专注。他安静地注视着她,仔仔细细聆听小姑娘柔婉甜美的歌声。
一首歌结束。许芳菲心脏噗噗通铺乱跳,紧张不已地问:“教导员,我唱完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郑西野说:“你唱歌很好听。”
“啊。”许芳菲突然被他这么一夸,脸唰的更红,囧囧地嘀咕:“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事求是。”郑西野嘴角勾了勾,顿了下,又道,“不过你确实有个小问题。”
许芳菲眼睛一下亮了:“什么?”
郑西野耐着性子,柔声道:“部队里的拉歌比赛,和其他的歌唱比赛不太一样。有时候音准节奏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气势,是精气神。你害怕自己唱错唱走音,所以很小心,这就本末倒置了。”
许芳菲听得似懂非懂,说:“那怎么样才能有气势?”
她想了想,紧接着又试探说:“不然你唱一遍,给我示范一下?顺便我也能给你提提建议?”
郑西野:“。”
郑西野哭笑不得地瞧着她:“到底是谁给谁指导。我又不参加比赛。”
许芳菲竖起一根纤细的食指,轻声:“你示范一遍。就一遍,让我学学。”
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亮闪闪的,教人无法拒绝。
郑西野无言。静默数秒钟后,他看着她,毫不忸怩地唱了起来:“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头枕着边关的明月,身披着雨雪风霜。咱当兵的人,就是不已,为了国家安宁,我们紧握手中枪……”
幽静的公园深处吹来一阵风,他眸光平直坚毅,嗓音低沉,每个音符都峥嵘而铿锵,充满了属于军人的力量感。
一首歌听完,许芳菲忍不住鼓了鼓掌,竖起大拇指,笑盈盈地夸赞:“好听。”
军营里拉歌是为鼓舞士气,很常规的一项活动。郑西野十八岁上军校,服役八年多,那些军歌他早就烂熟于心,唱得嘴巴起茧子。
可如今,听见这个小姑娘的夸奖,他一个杀伐果决坚毅如的狼牙特种兵之首,竟破天荒生出了一丝赧意。
得到一句夸,都会窃喜羞涩半天。活像个没见识的毛头小子。
郑西野有点懊恼,又有点克制不住的欣喜。表面上却端出教导员上级的架子,四平八稳道:“看出我和你有哪些差别没?”
“嗯。”许芳菲点头,认真根据自己的观察分析道:“你的眼神很有魄力,而且每个字咬得很实,所以就显得气势如虹。”
郑西野:“可以。你再唱一遍。”
就这样一个听一个唱,一个认真给建议一个认真改进,一个小时后,许芳菲已经基本掌握唱军歌的精髓。
就在两人准备收工时,郑西野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看眼来电显示,是江叙。
郑西野接起电话:“喂。”
江叙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说:“阿野,你这会儿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