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春了,北方最后一波冷锋南下,外面又下起毛毛细雨。「然儿要想我,知道吗?」「嗯……」然晋得到好几个亲亲,勉强放心让旭阳离开。法贝奥的另一栋大楼里,帆煜桌上的烟灰缸满了。颖伽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眉头微皱,几度想抬手搧去空气中令人泛噁的烟味,但顾及兄长的顏面,终究是没有动作。两人之间瀰漫着诡异的沉默,空调换气的风声充当背景音乐,氛围肃杀又压抑。「……我不赞同。」等烟味散得差不多,颖伽开口。「他找到了伴侣,不好吗?」「不好。」对方摇头。「为什么?」「就是不好。」帆煜想再抽一根菸,摸索几下才想起方才是最后一根了,脸更加鬱闷。「他逃家、让我们担心,现在我们想见他一面却要别人同意。」颖伽不以为然,「他本来就不喜欢父母,你也知道……但你当初用的理由却是他最讨厌的。」「……我以为他会听。」
「他的确听了,听完就逃了。」「……」「帆煜,我知道你想护住他、想让他快乐点……可你不够了解他,甚至把人逼走。」她对上帆煜锋利的双眼,「现在他过得很好,对方有能力保护他,你却硬要抢回来……晋晋不会开心的,你在强迫他和伴侣分开。」「你到底怎么回事?」颖伽不懂,「旭阳很爱他,哪怕我们给这么高的利益也不为所动。有人帮我们弥补从前给不了他的爱护,而我们只要释出一点点善意……」「我也很爱他。」帆煜出声,强硬打断她。「我也……非常爱他,发过誓会保护他。」从初见婴儿床里的弟弟那天开始,这个执念便在心上扎根、发芽。他想保护他的晋晋,因此打算在然晋大学时一点一点改变父亲对beta的厌恶与轻视,然后让弟弟毕业后跟着他当助理。一切都规划好了,他自认为安排得完美,等弟弟回家、发觉父母的变化,就能慢慢解开他与家人间的心结。只差那临门一脚,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个为了私心而编出来的、可笑的理由。「可不只你一个,」颖伽的眸色暗了许多,站起身。「我也爱他,但我可不会干这种事。」她居高临下俯视着男人,「过去我们藏得太深,他几乎没收到关心过。」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怪他不愿见我们,有各种方式可以解开误会让他回来……你却偏偏选择一个最糟糕的方法。」「帆煜,身为你的妹妹,然晋的姐姐,我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哥哥对亲弟弟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我不同意,他不会开心。」颖伽转身要走,离开前瞥了眼不发一语的兄长。她想自己好似从来没看透哥哥,那些行为背后的目的看似单纯却又复杂,那张办公桌后只盘旋着一团团黑色迷雾。颖伽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叫那个侦探停止了,应该收到消息了吧?别再想干这种事了,我会去和旭阳说清楚,洗刷一下你的名声……」「还有,不准放假消息,父亲快被你气得真住院了。」「砰。」关门的力道不小,办公桌上的马克杯抖动了一下。帆煜看着门在眼前关上,嘴唇蠕动,没说话。他有些五味杂陈,自己说没几句话,妹妹却飆了一大堆,想必是忍很久了。妹妹的怨念真重——虽然自己有错在先——他已经加班又出差一个多月,几乎快要没时间处理弟弟的事了。是的,「几乎」。接手公司那么久,可不是白歷练的。颖伽毕竟比他小了四岁,心机还没有他多。帆煜看着手机里的另一条讯息,感叹妹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行动继续。他回復那人。打从一开始,他就找了两家侦探社。一个被找到了没关係,还有第二个。「晋晋……」他看着手机里的相片,神色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也许,他们对「爱」的定义有些落差。男人勾起自嘲般的微笑。良久,他收好姿态,下一个人进来时,帆煜仍是昱迦的冷酷总裁。下午他推掉工作,去临湖别墅看了趟父母。父亲交棒后便搬离市区到湖边养老,他钓鱼母亲种花,老俩口过得相当自在。母亲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父亲坐在摇椅上边晒着难得的太阳边看报纸。别墅的佣人只有两个,厨师和家政妇,父亲不喜欢房子里有太多人。「帆煜?」雅玛放下剪刀,目光担忧。「为什么突然过来?怎么了吗?」帆煜一楞,抿了抿下唇。「没事,遇到了些瓶颈。」「什么瓶颈?」这次说话的是达各。他的脸上残留了从前的威严,但也经不住时间的刻刀。「颖伽也没办法解决吗?」「我想自己试试看。」帆煜默默观察父亲,又一次在心底叹息自身与父亲的相像。「快想出来了,不会影响到公司。」达各点头,继续看他的报纸。「晋晋呢?」雅玛问道,「这次也没有一起来吗?」「没有。」提到然晋,帆煜藏在口袋中的手握紧拳头。「他要上班还要写论文,很忙。」这是他和颖伽在这件事情上的共识——封锁消息,瞒着父母。他们没有说实话,而是谎称弟弟要一边读研究所一边在帆煜手下工作,所以没时间回家。总裁助理的工作量不小,父母并没有起疑。「怎么忙成这样?他身体还好吗?」「他说还行。」他用馀光瞄了眼父亲,「……晋晋很厉害。」「真的吗?」「嗯。」他点头,「他很努力。」见父亲没有多大反应,他松了口气。这已经很好了,这是他们洗脑四年的成果。「还是得多休息……」雅玛微微皱眉,「对了,周六中午你有空吗?」「怎么了?」「我帮你找了位oga,去跟人家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