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稍微暖和了点,钟芫的梅园也开始抽出新枝。
钟涣最近都没有再找来过,这倒是让钟芫省心了不少。
毕竟她的院子里还有个箫怀执,万一被发现了,于她或是钟涣都不是好事。
想着女子抬手推开房门,箫怀执最近已经恢复很多,但是总待在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她只得时不时从前殿拿些书来给他解闷。
好在箫怀执也很清楚他自己的处境,除了偶尔叹息两声,并没有太多的抗拒,有时候他甚至会安慰钟芫。
“如果我被发现了,你就说当初是我威胁你。”
不过他提的建议却有些天马行空。
“你就说,我威胁说给你下了毒,你若不听话就不给你解药……”
“毕竟当初你也算从龙有功,皇兄应该会留你一命。”
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再劝钟芫将说什么将他交出去的话,他甚至觉得这样也好,虽然依旧朝不保夕,依旧危机四伏,但有钟芫陪着,他并不觉得孤寂。
钟芫很体谅他,虽然一开始为了让他振作总是出言讥讽,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对,他确实比不上箫成玉。
这些日子,有钟芫在,他也大概知道些外面的境况,箫成玉这个皇位坐的并不十分安稳,可如若换做他,恐怕早就依附于朝臣或是幕僚。
想着,箫怀执又微微叹息。
钟芫把书放在桌上,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殿下的意思,到时候我将一切都推到殿下身上,然后独善其身?”
箫怀执淡淡的“嗯”了声,然后接过书册翻开扫了眼,钟芫几乎每日都会带一本新书回来,虽然各种类型不同,但都很合他的心意。
“那若是陛下仍要执意杀我呢?”
钟芫的询问让箫怀执微微滞了下,他抬起眼眸,女子身形纤弱又没什么地位,若是一旦出了事,定是很难保护自己。
他想着,不禁缓缓拧起双眉,不过很快他的眉目便舒展开来。
“那在被皇兄发现之前,你就先杀了我。”
身体恢复后,男人的容貌也愈加俊美出尘,那细致的眉眼微微弯起,似乎只是稀松平常的闲聊一般。
“若是下不了手,便让那个异族动手,到时候就把我埋到院子里,上面再种些花草,这样即便土地被翻动了也不会叫人察觉。”
箫怀执的语调平缓,但神情却十分认真,他是真心在为钟芫思考对策。
他这条命是钟芫救下的,还给她也没什么,他不怕死,只是会担心死后太孤寂。
“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怨恨你。”
男人目光灼灼,又竭力克制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和一些。
“……就算真的会化作厉鬼什么的,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
“就算你现在说后悔救下我,或者这些日子其实都是骗我……”
“也都没什么……”
所以你也不要害怕。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外面的花草下。
偶尔看看院中的花,我就当做你也来看我了。
男人脸上带着舒朗淡泊的笑意,随后便垂下眼眸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男人的眼睫细密纤长,只是微微低垂着便掩去了眸中一切的动荡或期盼。
钟芫却没有回答。
此时的她少有呆滞起来,平日哄人的情话张口就来,可眼下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拒绝与否好像都没什么意义,无论她说什么箫怀执好像都会同意。
他甚至不打算去怨恨。
可……为什么不怨恨?
钟芫心中情绪翻涌,此刻箫怀执在她眼中已不是简单的温良仁善可以形容,她突然觉得她并不那么了解他。
不过很快钟芫便宽慰了自己。
她不需要在意箫怀执。
不管箫怀执在想什么,只要他愿意顺从的安分的在她身边就好。
宫中的岁月日复一日,明明很漫长,可一眨眼就过去了。
临近开春的时候,九川带来了一个消息。
渭河那边发生了兵变,几乎毫无征兆的惠安王的人马便进攻了渭城,看守渭城的两个将军被杀,全家老小的人头都悬挂在城门。
箫靖居然真的反了。
这是九川连夜送来的消息,少年满身风尘,神色疲惫,他在通报陛下之后,几乎立刻就过来告诉了钟芫。
“阿姊,陛下这次肯定要派军镇压,我很有可能会被派去,这些日子若是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少年叮嘱完便很快走了,箫怀执看着默不作声的钟芫,便劝慰道。
“先别多想,九川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