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我安慰地想着,或许大排畸前一晚做的那个梦,就是那个孩子跟自己的告别。
它在告诉自己,如果生下来,大鼻子的它会很不开心,会一直眼神阴郁。
它很短暂地在她肚子里呆了半年,浅浅的缘分只能支撑他们共同走到这里了。
手术灯关闭,护士扶她下床到旁边房间休息观察。
后来陆匀跟推着轮椅的护工一起来了,接她回病房。
陆匀小心地斟酌措辞,“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刀口疼不疼?”
陈紫躺在床上,向关心自己的人寻求安慰:“不是刀,是用针扎的,这么长的针,特别粗,我都能感觉到它扎进我肉里面很深很深,后来又扎进来一针,好像是做羊穿抽羊水。”
陆匀听她比划,看她腰上贴着的消毒棉片上拇指大小的血迹,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牙疼。
当男人开始心疼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会被无限放大,让他的喜欢升华成保护欲。
反正陆匀现在看陈紫,就觉得她是个柔弱弱娇滴滴的纸片人,好像风一吹就能刮跑了似的。
他拿出哄小朋友的耐心,不对,他对亲戚家的小孩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总之,他收起自己的毛燥,用他的长手长脚演绎了一段铁汉柔情。
水要喝入口就能咽下去的,他拿着水房打来的开水,混合矿泉水在玻璃杯里冷一段热一段的加,直到手握着温热才拿给陈紫。
饭菜是徐阿姨送过来的,因为病区只允许一个家属陪护,不让外人探视,每次都是陆匀跑去院门口拿了保温盒再一路跑回病房。
厕所的马桶因为是两床共用的,每次陈紫要下床,他就提前跑过去就纸巾挤上酒精凝胶在马桶圈上擦干净。
有工作上的事,他找她助理甜甜一一询问,拿个标签纸把轻重缓急标出来贴在床头她能看到的位置。
陈紫刚做完手术,虽然活动能力健全,针眼的疼痛也在可忍受范围内,但人总归有些困乏,按陆匀那缺乏科学依据的解释就是:人是有自己成套的“气”的,手术扎针给她把气撒了一部分,人就没有精神气了。
这困乏让她有点反应迟钝,木然地受着陆匀的悉心照料,直到睡睡醒醒躺着迷糊了十几个小时,半夜清醒地睁开眼,才回忆起陆匀这两天的陪伴。
护士夜里来送消炎药,开了床头灯,给陈紫量了血压体温。
等护士离开,陆匀凑了过来,他只穿了件帽衫,一脸关心地问:“没发烧吧?肚子还疼不疼了?我给你冲个果茶喝。”
他说着,也没等她回答,就去把阿姨送来的自制的果茶包给泡上了,然后掺和凉水调好温度给她端过来。
陈紫夸他:“你好像很会调水温。”
陆匀自信地点头:“李逵小时候每天早晚要喝羊奶,它是个急脾气,只要给它立马就要喝,为了不让它烫得呲牙咧嘴,我就练出来四十度的手感了。”
陈紫看着他,想起了和贺知翔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她重感冒伴发高烧。
那时候贺知翔也很关心她,他在外地出差参加很重要的会议,但是提前赶了回来陪她。
他让她休息,不要去工作了,为了让她睡好觉还把她手机调了静音。
她确实在他陪伴下睡了挺舒服的一觉,但是也因此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甲方的约谈,被集团狠批了一顿,烦人得很。
贺知翔的关心总是这样,看似替她着想,但并不承担任何后果,甚至不付出任何行动,只是给予口头上的“指令”。
可是陆匀不一样,陆匀的关心是实实在在落地的,他可能嘴里念叨个不停,可手下已经帮你都照顾好了。
陈紫感觉自己就从来没喝过这么顺口的水。
看来猫主子确实通人性,知道要选个什么样的人类当自己的奴仆照顾自己。
陈紫喝完了果茶,陆匀给她把灯关上,躺回了陪床的沙发上。
陈紫在夜色里看到他把帽衫的绳子勒紧,这样他就只有鼻子嘴巴露在外面,眼睛被盖住了挡光好眠。
他睡在靠窗的位置,身后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有不明显的星空。
陆匀很快再度入眠,但是没多久又被一声哀嚎给吓醒,手臂乱挥舞着坐起来,以为陈紫哪里不舒服。
醒了发现是隔壁床的孕妇疼得受不了,在叫唤。
陆匀搬了把椅子放到陈紫床边,脸朝着椅背,脑袋上的帽子还没摘,坐着也打能瞌睡。
隔壁床好像因为遗传原因孩子总是流产,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也保不住了,她一直喊疼,喊得陈紫也跟着肝颤,听护士来给隔壁床试探开了几指,模模糊糊的对生孩子有了概念。
她小声跟陆匀说:“生孩子这么疼哦?”
陆匀安慰她:“没事,到时候我陪着你。”
陈紫觉得这更可怕,她绝不要被人看到自己生孩子的场景。
隔壁床终于被医生带走了,病房内恢复了安静。
陆匀趴在椅背上睡着了,脸枕着自己的胳膊,呼吸时身子微微起伏。
他那么大一只,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