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安摇了摇头,从她手上接过了行李箱,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然后又快速抽离, 凌乐安停顿片刻, 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指尖。
两个人买的票挨在一起, 井以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凌乐安坐在外侧。
高铁很快运行起来,外面的景色疾驰而过。
从a市到山南镇的路程还需要一个多小时,井以犹豫片刻,又念念不忘地想起了自己刚学的聊天技巧,正准备在凌乐安面前施展一番的时候,一扭头却看见凌乐安正用拇指和食指揉着自己的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井以想起等车的时候在凌乐安眼底看出的倦意,堪堪收住了自己将要说出的话。
她低头想了片刻……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多管闲事,但是片刻之后,井以还是没忍住。
井以盯着凌乐安的眼睛,问:“凌乐安,你最近是不是绷得太紧了……?”
凌乐安有点意外地睁开眼睛,扬了下眉不解地看向她。
井以依旧专注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眼底深处,她淡淡地说:“我说不清楚哪里不好,只是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对……你累不累啊?”
凌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澄澈的眼睛,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井以的视线好似在那一瞬间,穿过了自己堆出的层层伪装,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隐藏起来的所有不安和紧张。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完全站在相同的境地中。也只有井以会从自己摆出来的傲慢底下看出被深深掩埋的迷茫。
那道视线灼伤了他,凌乐安人生中第一次哑然,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才能下车,要不……”井以的眼神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你先睡一会儿吧。”
凌乐安下意识想要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盖住那双拨乱自己心神的眼睛。
“好。”因为身体松懈下来,凌乐安的声音里带着点嘶哑,听起来像是一把低沉的大提琴。
凌乐安在井以旁边合上眼,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明明他们两个年纪一样大,甚至出生时间可能就只相差几十秒,但是井以依旧带给凌乐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过了几分钟以后,井以感觉凌乐安那边的呼吸声已经越来越均匀了。
她看了一眼凌乐安睡着时的样子,觉得这人简直就像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展品一样——浓密睫毛漆黑纤长,盖住了那双生情的桃花眼,天生带着点自来卷的头发散乱地垂在额前。
井以跟乘务员要了一条毛毯,轻轻放到凌乐安身上,给他盖了盖肚子。
其实按凌乐安的体格,不盖毛毯也不会感冒。但小时候井以每次在沙发上睡着,井婆婆怕她着凉,都会在她肚子上盖条小被子。
长久的耳濡目染下,井以也养成了这种习惯,看到睡着的人身上没有盖点啥就别扭,总想给人盖点东西。
凌乐安在半梦半醒间能察觉到井以的动作,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做出什么动作。
凌乐安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很奇妙……这样的感受对他而言真的很奇妙。
如果人生必须要和另一个人牵扯在一起,凌乐安其实很庆幸那个人是井以。
快要到站时,井以给徐良科他们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这边预计到达的时间告诉了他们。
邱炬在那边好奇地问:“阿以,到底还有谁和你一起回来了啊?”
“凌乐安。”井以回答。
“……凌乐安,谁啊?”邱炬愣了半天,想不起来认识这个人。
徐良科很快反应过来,“就是那个跟你身份互换的孩子?”
“嗯……我想让阿婆见见他。”井以犹豫地说。
徐良科察觉到她的心情,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好,那大家就一起玩几天吧。”
高铁快要停下的时候,井以轻轻拍了拍凌乐安,把他叫醒了。
凌乐安眼里尚且带着一些红血丝,因为起床气,他的眼神不算友好,看上去有种森冷凌然的感觉。
但是这一切井以都有没看到,因为她把凌乐安叫醒以后,就起身去拿行李了,因为长得高,还顺手帮后座两个女孩子把行李取了下来。
当井以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凌乐安已经清醒过来,重新戴上了那副“绅士”面具,又恢复到往常得体的模样。所以在井以眼中,凌乐安依旧是那个待人亲切,稳重风趣的“好孩子”。
两个人一起走出车站,却没有见到阎斯年他们,倒是有出租来问他们走不走,从这里到公交车站开口就要一百,钱不钱的还是小事,毕竟凌乐安长得就是一副不缺钱的样子,井以也一样,凌家每个月都会往井以账户里给她打零花钱,动不动就几十万几十万地打钱。
井以现在看待钱,也可以轻描淡写地像电视剧中一样说:“钱,不过就是一串数字嘛。”
不过就算没和阎斯年他们提前约好见面,井以依旧没有去公交车站的打算,毕竟让凌乐安这种荣华富贵里长大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