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力,像要把团起的泥块生劈下去。
蒋勋垂眼昵着她,心底腾起了种直觉-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如何。不管他是冷漠,还是愠怒,好像都对她没有影响。
蒋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他对傅云娇说,“你停一下。”
傅云娇拧起抹布,翻了一面,抬头望他,“蒋先生,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别人未经允许就靠近我。”蒋勋压着眉,牵动伤口血渍。
傅云娇从他渐浓的眸色里看到自己渺小的影子,她放慢了呼吸说,“蒋先生,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
“因为”傅云娇眼皮垂下,又抬起,“这是我的工作,蒋先生。”
“你想说你的工作就是为了故意和我作对?”蒋勋觉得这回答简直可笑。
“不是,蒋先生我知道您很爱干净,如果一直用着脏了的轮椅,您肯定会不舒服。而且,见到地板有泥印您也会心烦,所以我才会想第一时间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我不是故意和您接近,如果惹您不快了,我向您道歉。”
傅云娇直起身来,朝蒋勋鞠了一躬,“对不起,下次您不同意,我不会轻易上前的。”
她解释得天衣无缝,让蒋勋挑不出一点错。
但是他能听出来,这人的道歉不带一点诚心,例行公事得像输入到大脑中的一道程序。说再多,也不过是为了泄了他的气。
蒋勋觉得,这一拳不是打在了棉花上,而是打在一团又糯又硬的年糕上,粘得他牙疼。
蒋勋的教养还不允许他和一个女人发火,他冷眼,淡淡地说,“你好自为之,以后离我远一点,听见了吗。”
“喔,好。” 傅云娇轻声答应,自觉让开路。
等目送蒋勋板着脸,乘电梯上楼后,傅云娇吁了长长的一口气,抬手腕蹭了蹭下巴的汗。
还好在蒋勋叫停前,她就已经顺利把两个轮子都抹干净了,这下,楼上应该也不会有新的脏痕产生。
傅云娇松快地提起脏桶,瞄向墙上挂钟,想,时间还早,她还能把地板擦得再锃亮些。
浴室内,酒精棉球被随意掷在洗手台上,乱糟糟一团。
有几滴碘伏滴在台面上,散开来,像朵绣红的梅花。蒋勋扫了眼,没理会,光着上半身抵在池边,左手捏紧创可贴,偏头,用牙咬开。
仿生手搁在床头柜上,他懒得再去拿,叼着一角,试了几次才撕开。要放在以前,蒋勋是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粗暴又不雅观的动作。
但现在,现在很多事他没得选。
额头伤口不深,就是血流得多了,看着吓人。
蒋勋吐了塑料纸,撕下一边胶布,对着镜子,贴了上去。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邃,自进门眉头就没展开过。
蒋勋左右转了下脑袋,看脸上没其他挂彩的地方,团起废纸,丢进垃圾桶。
这间浴室很大,搬来前期关姨特地让人在浴室内多加了许多扶手,方便他使用。蒋勋扶上洗手池边的架子,解开拉链,一脚站在地上脱裤子。
裤腿褪下的时刮到左腿残肢,蒋勋嘶了声,忍着疼,几步蹦到浴缸里。
热水将他的残缺包围,蒋勋挤出沐浴露,强忍着擦洗。他的腿发炎未好,今天又渗了雪水,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很可能会感染。
蒋勋在浴缸里躺了会,抹了把脸上水珠,起身对洗手池的方向唤,“嘿,siri。”
“我在。”
“拨打关姨电话。”
“好的,正在为您拨出。”
短暂的忙音后,电话被挂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蒋勋听见,扭了头,再对 siri 说,“拨打老李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