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笔吗?」
「嗯?」
「我把我的梦给你画下来。」
李怼怼给我找来了一只圆珠笔和一个小笔记本:「没别的。」他说这话,好像是怕我以工具简陋为借口画不出来一样,我给他翻了个颇为不屑的白眼,接过圆珠笔和笔记本就埋头画起来。
作为一个没有想象力的职业漫画作者,扎实的画功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我把我描述不了的场景在纸上速写下来,笔触很快,画面难免有些潦草,但景和人比例没有一丝偏颇。
我画画的时候不言语,李怼怼也没有说话,吸协安静的地下办公室裏就只有我笔尖摩擦过纸面摩擦的轻响,还有我随着笔触时重时轻的呼吸。
当我停下笔抬头的那一刻,才发现李怼怼没什么也干,就一直专註的盯着我的画,见我停笔,他也一抬眼睑,四目相接,呼吸很近,瞳孔裏彼此的身影是可以依偎的距离。
我把画举了起来,挡在我和李怼怼中间,像是一个能隔开我和他的屏障:「画好了。」
李怼怼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叫我:「苏小信。」
我见他这姿态,立即防御起来:「行了行了,没让你看我画得好不好,你就看看这意思……」
「你的画还不错。」
「咚」我心跳快了一拍,不为其他,只为……李怼怼这怼穿肠居然夸人了!
「你画画的模样也不错。」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李怼怼,当我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得到了最不认可我的人的认可,在最初那一瞬的震惊错愕之后,我嘴角微微一翘:「那当……」
「下次见我别说话了,画画就行。」
「……」
呵呵,我真是天真,这家伙嘴裏能吐什么象牙?
我拿笔头敲了敲笔记本:「看这个!重点在这儿!」
李怼怼跟着我的笔头又扫了一眼我的画:「大轰炸时期的防空洞,看样子不大,这是个丢了小孩的母亲吧,把她面部给我精细刻画下来,我拿去让人扫描覆印散发出去。」
我一楞:「扫描覆印散发?」
「嗯,你看见的,大概就是咬你的僵尸生前的模样。」李怼怼表情冷淡的说这话,让我后脊梁阵阵发寒,「李陪陪昨天和我说过你做梦的事,我和几个医师还有赶尸匠探讨了一下,估计是僵尸粘液进入你血液导致中毒,毒性让你看见僵尸生前的事,照理说僵尸粘液不会有这样的毒性,可失控的那几只或许有变异,粘液毒性带有未知不确定性。」
「我……」我颤抖着开口,「我这是中了尸毒?我是不是……要死了?」说到最后,我语调一转弯,竟在自己没法控制的时候就带出了一丝哭腔。
李怼怼瞥了我一眼,那充满嫌弃与自负的眼神好像在说,有爸爸在呢,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我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隔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始在心裏默默盘算,要回去给没完结的漫画好好写个大纲了,万一我遭遇不测,故事也总要给读者一个交代!这是作为职业漫画家的操守!
我一边想着,一边把笔记本翻了页,起了个大形,然后开始用圆珠笔画起了梦中女人面容的素描。画着画着我忽然想起了一点,抬头问李怼怼:「上次我被那个僵尸咬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直接让我画那个僵尸的模样?」
李怼怼擦着眼镜的手微微一顿,瞇眼问我:「哦,那你还记得那僵尸女人长什么样吗?」
……
很抱歉,我忘了,关于那天晚上的回忆,我只记得那个连脸都没看清的黑衣人了。恩……好像,确实也是,在被僵尸袭击后的一两天裏,我根本没有在意「被咬了」这件事,而全身心投入到「一见钟情」的情绪裏面去了。
我沈默,垂头画画,李怼怼擦好了眼镜,将它架在鼻梁上,然后站起了身:「在这儿画着,我去带个人过来,今天和我们一起回去。」
没给我再发问的机会,他揣着手走了出去。
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圆珠笔尖停在女人的眼角上,着重加深了一块阴影,然后挺直背,呼了口气,左右一审视,又在她嘴角的位置添了两笔。
「哇!」我听到一个孩子稚嫩的惊呼,旁边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立即凑了过来,惊嘆似的欣赏着我的画:「画得好好啊!」小孩说着,仰头看了我一眼,眼珠子像黑曜石一样透亮,「你好厉害!」
像这么会欣赏的小孩已经很少了,我心头得意,正想谦虚两句,手裏的本子就被拿了过去,李怼怼拿着本子看了看,直接用前台小萌妹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餵?来前台拿文件,今天给我发出去。二级通缉。」
他们吸协的通缉令分为特级通缉和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通缉。
一般一级通缉就是最高通缉令了,像是发生了非人类连环杀人事件,或者非人类大规模斗殴死伤惨重,就会对主要罪犯发布一级通缉,二级通缉算是普通事件裏面的最高级别,看来僵尸这个事,给他们的压力还挺大的。
而至于特级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