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愚钝之人,定能慧眼识英雄,仰慕于他。」
阿宴听着这话,不免想笑,其实他这话说来说去,很简单的一个意思,那就是:既然我皇兄觉得你好,喜欢了你,那你一定不是普通女子,你不是普通女子,就该看出我皇兄多么的迷人,就该喜欢上我皇兄。如果你不喜欢上我皇兄,那你就是有眼无珠,就不值得我皇兄喜欢。
看着容王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努力憋住笑,想了想却是道:「你说得倒是也有道理。这种事儿,总是两厢情愿,既然皇兄有意那女子,总不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依我看啊,你快去把那女子寻觅了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她对皇兄也是有意,便把她放到皇兄身边,时候一长,这万万没有不成的事儿。」
容王其实正有此意,当下点头道:「原本就觉得皇兄身边缺了一个知心的人来照料,若是那女子来了,倒是恰好。」
既然定下了这个主意,容王便又命人去查,却恰好此时欧阳大夫那边来了消息,却是那个师弟已经找到了,只是前些年已经发誓再也不医达官显贵,是以不愿过来,却派了他的女儿前来为仁德帝医治。
容王听了,自然不悦,可是欧阳大夫却忙劝道,说是那女儿尽得了她父亲的衣钵,于医术上颇有灵气,未必比她父亲差了哪里去。
容王依然不喜,可是想到那些神医总是有几分怪癖性子,若是强让他来,他不高兴了,未必就尽心尽力,当下也就同意了让那神医的女儿前来帮皇兄医治。
此事也是巧了,恰好追查那山野女子的过来禀报,说是那女子便是神医的女儿,是个姓潭名青苹的。
阿宴知道了这事,顿时觉得此事妙极了:「这也实在是一桩良缘,便让那青苹姑娘去皇兄身边医治吧。」
容王这才点头。
仁德帝的心确实已经沉静了下来。
他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无法视物这件事,并开始安然于这样的日子。
也许是不必再看那些看不完的奏折,不必处理那繁杂的政务,更不必应对朝臣们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日子渐渐轻快起来,彷佛整个人都比以前放鬆了。
他每天依然早起,不过脚步再匆忙,而是悠閒地在碧波湖边打一趟拳,或者练一套剑。
这个王府其实当年是父皇赐给他的,这可真是一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只可惜他从来没有细心地观赏过这个园子。
如今眼睛瞎了,他坐在碧波湖的石头上,细心辨别着秋风吹起落叶的声音,侧耳听着湖水盪漾中,那鱼儿吐泡的细微声响。
有时候他会干脆躺在那渐渐干枯的草坪上,嗅着空气中清新温暖的干草味,想念着那个背着竹筐,站在溪水边的姑娘。
他想着,自己离开后,青苹也许会有些失落吧,毕竟曾经那么一起说笑过的人,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可是她很快就会忘记自己,她会依旧上山采药,会去参加村里的流水宴,会和她的阿旺哥哥嬉戏。
其实她年纪也不小了吧,用不了多久,也该定亲了,会嫁给那个阿旺哥哥吗?
嫁了后,她会夫唱妇随,还是依旧每天上山采药治病救人?
不管选择哪一个,她应该都会平淡而幸福地过完她这一辈子。
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大昭国在永湛的治理下会国泰民安,那位叫青苹的姑娘,可以就那么安然地度过属于她的几十年太平岁月。
等到她容颜逐渐老去,等到她老得再也无法背起竹筐爬山采药,她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曾经陪着她上山采药,那个曾经把外袍递给她的路人?
仁德帝闭上无法视物的双眸,心底忽然涌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哀伤。
他十四岁丧母,父亲对他视若无睹,十七岁成亲开府,十八岁几乎是被流放一般前去边塞,苦守边疆十年。其后便是杀伐征战,兄弟相残,踏上帝位,俯瞰天下。
这一路行来,他从未回首来时路,他只能紧握手中长剑,一直前行,为自己,也为母亲亲手托付给自己的弟弟,拼出一条血路。
女人,其实他有过许多,然而如今能够回忆起的,只有孝贤皇后临死前的产房里,那血腥闷热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味道。
就在此时,一个小姑娘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皇伯父,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