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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1 / 2)

两不疑(三)

李慕仪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望着他俊朗的笑眼,哼道:“疼才对。”

李慕仪服侍着他半倚下,舒着满腔的疲倦气。婢女端来盛着铜盆的清水,李慕仪将帕子按浸在里头漾了漾,拧出水来,去擦李绍额头上的汗迹。

水意清凉,不一会儿就将他腹下的邪火安抚下去。

李慕仪道:“宫中还等着回话。”

“他亲兄长生了病,该是他来。”李绍轻咳几嗓子,眸中有不动声色的无情,“差人去宫中传个信,道雁南王抱恙。十三聪颖,自然明白。”

李绍想与李桓正面交锋,现在与越祗的谈判还未落定,李绍还有价值,李桓不会真要了他的命,自然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李慕仪想确保万无一失。

她道:“届时我会带人去太医院,取'寒松针'来。”

她态度果决强硬,已不由分说。李绍护持大樑多年,头一回得人如此相护,个中别有一番滋味,品啧再三,这滋味令他终身难忘。

他露出些含混的笑意,拢住李慕仪的手,谑言道:“夫人是心疼本王?”

李慕仪也作起李绍方才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疼。”

分明一字不差,意却差别千里。李绍一怔,忽笑揽着她一同躺下,抱着她胡乱又细密地浅吻着,如此也厮磨了半日。

翌日,李桓摆驾雁南王府。

见到李绍时,李桓很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丝憔悴潦倒来,依旧容华慑人,彷佛生死无关。

李桓就座,一干下人跪地请安,唯独李绍是口头见礼,请李桓恕他身体不周,难能跪见。

李桓着令众人平身,点了点下巴,众人6续散去,室中唯独余下他们兄弟二人。

李桓听雁南王府的人传李绍抱恙时,就明白李绍知道是他所为,可李绍远不是他所预料那般恼羞成怒、暴跳如雷,视线轻缓淡定,彷佛早知有今日。

李桓寒暄道:“六哥身体好些了么?”

“我们兄弟二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不必用客套遮掩了罢。你登基的时候才那么高……”李绍抬手比划了一下,“还是本王领着你一步一步走上丹陛的。”

李桓一向儒雅又有几分怯懦的眉眼,忽地绽出个戾气逼人的笑容来,“六哥,你陪朕有多少年头了?八年?或许九年也说不定。”

李桓很快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话,“不,从朕记事开始,六哥就在了,朕无一日不在听闻旁人谈论六哥。那时朝野皆知,父皇不看重嫡庶,而是择贤立储,六哥又自幼文韬武略,誉满京城,谁都以为父皇会立你做太子,在那么多兄弟当中,父皇也最疼你。……可父皇那么疼你,你却杀了他那么多儿子,来日去见了他老人家,你就不怕?”

李绍笑道:“他们不死,能有你今日的高枕无忧么?”他垂眉,指尖拨弄着一条梅花络子,是李 慕仪侍疾时新打的,半晌,他忽而问道:“十三,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兄弟中,为什么偏偏是你?”

“因为朕是最好的傀儡,也因为姐姐… …”李桓咬了咬牙,“……是她求了你。”

李绍摇头,又点头,“猜对了七成。”

当时局势诡谲,皇室宗亲的确更愿意拥护不通政事的李桓,以保全世家的权益;而如果不是李慕仪相求,他也见不得会如此费心为李桓筹划。

李桓挑眉,“那其余三成呢?”

“你方才有一句说得对,父皇当年确实有意择我为太子。那些年他老人家龙体每况愈下,朝野各拥其主,结党营私。所以在我及冠那年,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李桓问得有些急切,毕竟,父皇从不像疼李绍一样疼过他。

李绍不答,只抬手在腹上比划了一道,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刀,是你三哥捅的。”

隔着衣衫,李桓似乎都能看到那一道伤疤,经年累月不消不散,彷佛只要轻轻挑拨一下,还会不断流出脓血。

李绍道:“我与你三哥两人自幼情义深厚,纵然我赴边疆为将,相隔千里,与他也常有书信往来。后来他有意称帝,仗恃兵权生事,扰乱国政,犯了父皇的心头大忌,父皇就派我去华阳道缴了他的权。”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缴下三皇子的兵权,是李绍头一回在政事上惊动朝野,此事沸沸扬扬,如雷贯耳,李桓自然知道。

李绍甚至从华阳道运回了三皇子的尸,令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叛乱谋位的下场,自此之后,朝中想要藉机生事的官员都偃旗息鼓,各自安分了很长时间。

“我本意想护他回京,向父皇求情,可他不信,我跟他兄弟十几年,他都不信……”李绍笑了笑,眉峰一抬,手指又懒洋洋在腹上划了过去,“这就是下场,我不杀他,他就杀我。知不知,回京復命时,父皇看着六哥腹上这道手足相残留下的伤口,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刀,就是让你记住,为帝王者,至亲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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