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容色俊美,举止高雅,声音也如同清溪漱石。他像是?身临山涧,又像是?如隔云端,仅仅是?望着,就令人直觉高不可攀。然而一刻钟之?前这个人还攥住沈希的腰身,令她一遍遍地唤着“皇叔”,她轻轻地碰下了腰侧,酥麻的痛意瞬时袭来。深红的指痕应当已经肿了起来。但?就这么微弱的举动,也被?萧渡玄尽数收入眼底。感?受到他再度投过来的戏谑目光时,沈希的心思更加浮乱,眼尾也染上了绯色。她很想借故离开片刻,但?一想到可能正巧落入萧渡玄的陷阱,便强令自己忍了下来。宫宴上的吃□□致,连一道简单的豆腐都能做成雕花,可就是?没什?么滋味,颇有几分岭南菜的感?觉。陆太后上年岁了,口味清淡,萧渡玄少?时多病,口味也很寡淡。所以宫宴上的吃食一直都是?如此。沈希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正在她快要用不下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新的碟子,摆着的无不是?她平日爱吃的物什?。她睁大眼睛,但?侍从只是?快速地上了菜,便又下去?了。沈希快速地扫过邻近人桌案上的吃食,果然都与她不一样,侍从哪里会上错菜?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其实再清楚不过了。分明都是?喜欢的,此刻沈希却更觉味如嚼蜡了。宫宴是?漫长的,越往后越没什?么意思,沈希容色沉静地和过来的贵妇、贵女们虚与委蛇,心中?的躁意却越来越重。好在萧渡玄离席得?早,不然她肯定坐不住这么久。但?当陆仙芝过来的时候,沈希的容色还是?变了变,她抬起眼眸看了眼陆仙芝。陆仙芝跟以前相比真?是?不一样了。她瘦了许多,气质也安静了许多,连衣着、妆容都素雅寡淡起来了。当真?有些修行者的感?觉。看来当初将陆仙芝送去?佛寺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吗?看看,连人的心性都转变了许多,陆恪应该感?谢她才是?。想到这里,沈希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轻声说道:“陆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沈妹妹,我是?有些话想同你?说,”陆仙芝掀起眼帘,轻声说道,“不知你?眼下方便不方便?”她的作?态柔弱,带着些我见犹怜的小意。她们二人两年前就结了仇,现今还有人言说沈庆臣叛逃,是?因为陆仙芝有意残害沈希。眼下陆仙芝过来,许多人的目光都悄悄地望了过来。当初是?陆家竭力地将沈家赶尽杀绝,沈希也对陆仙芝多为忍让,如今陆仙芝在佛寺待了两年,沈希已经成为平王世子妃。该说是?此一时彼一时。哪成想峰回路转,这陆仙芝又有了做皇后的机缘。不过平王世子的妻子,也不该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且不说张太妃和平王,就连世子都巴巴地护着呢。纵是?陆仙芝真?成了皇后,恐怕想从这一家子手里讨些好处也难。但?沈希并没有让这些看客如愿的意思。眼见常鹤面露急色,快步走了过来,沈希更是?懒得?再收敛,她轻声说道:“陆姑娘这样唤我,怕是?不合适吧。”她眨了眨眼,眸底顾盼生辉,言辞却并不客气。“陆姑娘早就从族谱中?除名,如今该算是?白身。”沈希坐在席间,抬眸说道,“臣妾不才,幸嫁得?世子,忝列皇室宗亲,承朝野敬畏。”她轻声说道:“你?说你?这样唤我一声妹妹,我是?该应还是?不该应?”沈希的眼中?尽是?笑意,语气也是?柔和的。但?那气度却是?如皇帝如出一辙的冰冷,此刻别说是?陆仙芝,就连常鹤也怔在了原地。沈希是怎么敢这样说话的?陆仙芝脸色苍白, 心?底的暗恨却越来越深,一个依仗男人活着的菟丝花,如今不过嫁了个亲王世子, 竟敢同她这样?说话了?愠怒在叫嚣着,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她的举止不能出丝毫的岔子。她必须忍。也必须将这仇怨给了结了。只要她能顺利入宫当上贵妃,占得?皇帝表兄的恩宠, 到?时候别说沈希, 就是沈希背后?的平王和沈庆臣,不还是任她碾死吗?“是臣女疏忽了。”陆仙芝低下眉眼, 细声说道, “还请世子妃见谅。”她姿态柔弱,端的是楚楚可怜。沈希却不想同陆仙芝虚与委蛇,陆仙芝不配让她隐忍,也?不配让她费心?力。
“陆姑娘若是有话, 就直接在这里说吧,”沈希冷笑一声,“沈希可不敢跟着姑娘过去, 若是再意外饮下什么药,侮辱的可是皇室的脸面?。”沈希语气里的刻薄之意很重?。但她不想在陆仙芝的面?前收敛脾气, 装柔弱、扮可怜, 那?都是被权势压迫下的无奈之举。面?对恨入骨髓的人, 谁不想堂堂正正地言语?陆仙芝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深重?的恨意,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可怜的模样?。神情哀婉, 泫然欲泣,一身青衣更显单薄伶仃。她抬起衣袖, 抚了抚眼尾,竟是一脸哀戚地软了膝,凄然道:“臣女今日过来,就是想同您说清这则旧事的。”沈希坐在椅中,眼见陆仙芝陡地跪地,亦是有些微怔。在佛寺中过了两年,这位大?小姐还真是转了性子。曾经那?般飞扬跋扈,如今竟也?学会了卑躬屈膝。“当初的事,多有误会。”陆仙芝摇了摇头,抽泣着说道,“臣女本欲同您言说清楚,没成?想您很快就远走燕地,这才将事情一直耽搁至今……”她的声音放得?很轻,青衣颤抖,好似多么无辜。沈希的脾气本来就没有多好,听到?陆仙芝这样?说,心?火更是开始烧了起来。陆仙芝这哪里是想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