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沈希就已经想过千回万遍,在等待萧言的那小半个时辰里,她又将这诸多法子来回地过了几遍,终究是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最好。萧渡玄让她退婚,最慌乱的本就该是萧言才对。毕竟等待多年、万般期待这场婚事的人是萧言,而不是她。萧言焦灼地问道:“表妹!你告诉我,什么事咱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你真的不必担心的,实在不成还有我父王呢!”他急得满头是汗,温润的眼也染上了戾气。萧言近乎是有些疯狂般地攥住沈希的手腕,急切地说道:“是不是陆家的人胁迫你?还是顾家的人又想来找你麻烦?”她却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沈希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说了一句:“不是,表哥。”她挣动着,分明是抗拒的动作,但那双眼里却全是泪意。萧言也是此刻才发觉沈希的腕间已经布满红痕,他当即就松开了她,慌乱地说道:“抱歉、抱歉,表妹,我不是有意弄疼你的……”“表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沈希抬起水眸,“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先缓缓罢了……”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便落了下来。萧言心中一阵抽痛,他张着唇,哑声说道:“表妹,我……”沈希拿过他手中的幕篱,颤声说道:“抱歉,表哥我今天有些失态了,咱们下回再聊吧。”说完她便夺门而出,似乎是害怕他会再像方才那般一样钳制住她的腕子。萧言脑中满是懊丧和后悔,他快步跟上沈希想要拉住她解释清楚,但廊道里涌出的人流很快将他们隔开。眼看着沈希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窟一般。一定是有什么人在逼迫表妹,是陆相吗?还是顾家?抑或是什么更高位的人……?电光火石间,檀香的气息突然涌到了他的心头。这个想法生出来的瞬间,萧言自己都被骇住了。不可能。不可能。他掐住掌心,视线死死地盯着楼外来来回回行走的游人,迫使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平静下来。沈希幼时就被养在宫里,连及笄礼都是在宫中办的。若是皇叔真有这个意思,两年前就应当已经出手了,他虽是随性宽容,但也不可能会放任沈希远走燕地,还和旁人定亲。连他都知道,在那时沈希其实只差一点就真的要嫁人了。理智在高声呐喊着。但那檀香仍然如深黑色的阴影般,紧紧地笼罩着萧言。萧言握紧拳头抵在额前,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意,他方才缓缓地松开指节。不会的,不会的。八成还是陆家或是顾家在暗中谋划什么,尤其是陆相,他早就恨极了沈家,自然不愿见着沈家借助平王府再度起势。萧言摊开手指,看向掌心的血痕,慢慢地阖上了眼。平静下来后,懊悔再度涌上心头。他方才太鲁莽粗暴了,定然是吓到沈希了。歉疚和怜惜像是潮水般缓缓地淹没了萧言的心。表妹那般柔弱矜持,若不是慌乱到了极致,恐怕也不会来寻她,他怎么能那样逼问她呢?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郎,能来寻他说这话,大抵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勇气。等到再见到她时,他一定会好好地同她解释。但近乎是本能的,萧言并没有将此事告知母亲平王妃,只暗暗给父亲写了封信笺问他何时能回来。见过萧言后沈希便没有再出门。马上就是乐平公主的二十岁生辰,近几日外间的宴席不是很多,毕竟谁也不愿在这关头去抢她的风头。沈家失势后众人还依旧捧着沈希,一半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婿,另一半则就是因为她和乐平公主的旧情。其实她们的关系没有传言里的那般亲密。但在今后可就不一定了。乐平公主到底是先帝唯一的嫡女,与平王府的关系也很亲近,而且还是女子,日常走动很是方便。沈希平意静心,缓缓地饮下一盏花茶。她在家里闷了段时日,直到乐平公主生辰那天,她才再度走出院落。这期间萧言来找过她,沈希没有理会,他送来信笺,她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她很清楚,到了今天萧言一定已经急了。与此同时沈希也很清楚,她没法解决的事情,萧言一定能寻到眉目。
上马车时,她抬眸看了眼晴空。万里无云,日光高耀,实在是明媚至极。沈希向后倚靠,慢慢地阖上了眼。但她的运气有些差,马车还未走出朱雀巷便出了问题。侍卫和车夫急忙为她更换车驾,但来来回回,还是耽误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到乐平公主的府上时日头都已经高了。乐平公主十五岁时便已经开府,但婚后她并没有居在公主府,而是与寻常女子一般与丈夫、公婆住在一起。与今日赴宴的诸多皇亲国戚相比,沈希算不得什么贵客,加上到得又有些迟。因之她没有走正道,而是从一条小径穿过去的。从前乐平公主邀她到府上做过客,特意跟她说过这条小路要近得多,沈希很清楚地记得路旁栽了许多棵高大的梨花树。花香阵阵,扑面而来。沈希匆匆提着裙摆就踏上了石子路,但不知怎么的,她越走越觉得路生。可能是太久没来了。沈希没有想太多,继续先前走。但将要走至转角时,花影的间隙里竟忽然出现了乐平公主的身形,与她站在一道的是驸马陈青识。沈希震惊地停住脚步,她果然是走错路了。两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驸马的神色有些不悦,他甩开了乐平公主的手,眉也紧紧地拧着,但乐平公主的面上没有分毫的怨怼,她哀婉地握上那男人的手。“青识,你就那般狠心吗?”她近乎是恳求地说道,“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你就不能、就不能……吗?”若不是自幼就和乐平公主一起生活,沈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