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晚。这个名字落在宋知枝心间,原来他放着一王府的侍妾不亲近,是因为这个女子吗?梅太妃垂眸理了理腕上的袖子,淡淡:“此前我也担忧徐清晚的事过不去,为此专门给她送美人,皇儿也没看上的,今儿个本太妃倒是知道了,皇儿这是挑剔,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圣上和郢王祭完祖,带着朝臣回来了,准备开席,宋知枝退出宫殿,抬起头,目光越过太极殿的雕栏玉砌,天边一抹淡淡金色,阔大的宫殿广场,清一色的朝臣浩荡。最前面,明黄的天子仪仗,天子一身金色皇帝服制,在他的身边,储司寒外边罩了;狼皮大裳,金色手杖支撑着,这让他的腿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风清朗月般的脸,俊逸颀长的身姿,衣服并不如天子的一身金色耀眼,可宋知枝还是一眼看见他。隔着长长的白玉台阶,他正提了衣摆往丹墀上来。“贵人,新春朝臣宫宴是大事,不可耽搁。”宋知枝连忙收回视线,跟着宫人离开。储司寒隐约感觉到一丝注视,再抬起头,看见梅太妃站在丹墀上,扶着孙姑姑的手,一只手拨着佛珠,好像真是个吃斋念佛的柔弱妃子,唇角讥讽的勾了勾。这场宫宴足足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千名宫娥内官,粉彩万寿餐碟,一应筷著皆是银器,珍馐美撰,丝竹靡靡,歌舞动人,觥筹交错间,变故骤生。天子在服用了一勺柳叶汤后,骤然呕出一口血,向来优雅的太后尖肃出声:“皇儿!”“太医!”“太医令在何处!”储司寒拇指摩挲着虎头手杖。一瞬间,歌舞丝竹俱停,朝臣面面相觑,目光皆是微妙的看向储司寒。为首的太医院首太医令是冲进来的,探了天子心脉,指尖捻了血在鼻尖细嗅:“是鹤顶红,所幸圣上所食不多,臣这就为圣上医治。”太后死死蹬着太医,手攥紧了太医的胳膊:“你务必保住圣上的命,否则,哀家摘了你的脑袋!”“臣一定保住圣上。”几个内官亲自扶了圣上去里间医治,给事终林有之豁的从座位上起身:“郢王殿下谋害圣上,形同造反,当诛之!”卫松:“林大人,你指责郢王殿下谋害圣上,证据呢?”“郢王殿下把持朝政,戕害皇嗣,指鹿为马,一桩桩,一件件皆在眼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里还需要证据?”
卫松起身:“郢王爷为了大储的江山呕心沥血,赵大人,你诬陷王爷是何居心?”上州刺史气的手指都哆嗦,指着一众朝臣:“奸臣当道,佞臣惑国,臣不臣,君不君,可怜一国之君竟然当场被毒杀,千百年来,历朝历代 ,哪个朝代的国君做成这样!我林有之苦读三十载,不是为了伺候佞臣,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不怕百年之后,被后人戳脊梁骨吗!”“你们的文人风骨呢!抱国之志呢!”有朝臣起身附和:“郢王殿下把持朝政,行朝祸,这非朝廷长久之像。”“臣附议!郢王殿下当为圣上中毒之事给一个明白的交代。”“请郢王殿下交出兵权军权,还政于圣上。”卫松:“当年吐谷浑打到河间,朝中一片求和之声,先帝一心求和,是郢王殿下带兵苦战三年,无视十二道诏令才灭了吐谷浑,若是没有郢王殿下一意孤行,整肃军队,你们今日有机会高枕无忧,站在这里指点朝事?”储司寒的人亦起身争辩,一时间大殿皆是争吵之声。宰相起身中肯道:“这件事的根本还是应先查证,究竟是何人对圣上下毒,查出幕后之人才是。”太后:“郢王殿下,圣上中毒一事,你是不是该给哀家,给朝臣,一个满意的交代?”殿内突兀的响起响亮的鼓掌声,众人看去,只见是储司寒手腕绷直,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扣击。他扶了拐杖起身,睥睨着在殿内一众朝臣的面上扫一眼:“文死谏,为国以礼,林大人不愧是世代书香,敢行死谏之风,一身正值浩气,本王钦佩。”“林大人既有心效仿圣贤,意欲谏死,图流芳百世,本王怎可不成全,不如,就随了先贤,屈大夫投汨罗江而死,林大人便投身宫中千里池,本王必定让你的美名传遍大储。”林有之喉头梗着一口血,朝金座方向重重磕头:“为江山社稷而死有何惧,臣拜别圣上!”林有之磕了头,起身大义凛然而去。太后吩咐宫人:“哀家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人在兴风作浪,想害死圣上,为祸朝廷,将涉事的宫人都带上来。”一盏茶的时间,涉事宫人全部被带上来,清一色的宫人服制中,一道不同衣制的娇小婀娜倩影格外瞩目。储司寒拇指咯着手杖上的虎头,目光沉到底。宋知枝慌乱的解释:“是我尝的菜,没有毒的,我不知怎么回事。”太后胸口剧烈起伏:“郢王殿下真的不是贼喊捉贼吗?”梅太妃:“自然不是我皇儿,为显公允,今日所有宫人一道入大理寺,用刑伺候,总有人说真话,自然能找出来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