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单手拎着拖进雅间的,是一个女孩子。一个体格娇小身形纤弱的女孩,身上还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双眼被人用黑色布条蒙住了,嘴角破了皮,像是被人狠力掌掴过。韩锦书用力皱起眉。看那女孩子的年纪,最多也就十八九岁,身上的校服和白皙小巧的脸蛋上全都脏兮兮的,狼狈不堪。她明显很恐惧,低着头,牙齿咬住下嘴唇,两只小手死死攥着校服的下摆,不敢挣扎,也不敢自己伸手解去蒙眼的黑布。但她的背脊却又挺得很直,倔强坚韧,没有发出丝毫求饶的声音。像一朵纯洁无瑕的栀子,沾了血色和泥污,格格不入地落进这片肮脏地狱。韩锦书心猛地一紧。她从小就见不得弱者被欺负,以前吴曼佳被围堵,她只身一人也能不要命地挺身而出,如今看见一群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姑娘,更加怒不可遏。几乎是条件反射,韩锦书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然而话音还未出口,手背处忽然传来一阵凉意。韩锦书怔住,垂眸一看,是言渡。他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极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深不见底。“……”韩锦书咬紧了牙关。确实。看这情形,这女孩子显然是寿老和郑西野之间的事。言渡这边还有阿钦的事要处理。她如果这种时候替这少女出头,只会让言渡和阿钦陷入非常被动的处境。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韩锦书按捺住。她移开落在校服少女身上的目光,深呼吸,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水。另一边。
看见少女脏了的校服,破了皮的嘴角,郑西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瞬间冷戾到极点。多寿佛端详着郑西野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慢悠悠笑着道:“阿龙呢,叫他也出来。”几秒种后,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瘦高男人进入雅间。他左眼区域包着一块方形纱布,其貌不扬,脸色难看,剩下的右边眼睛透着一股阴险劲和泼天怒气。他走到多寿佛面前,恭敬喊了声:“寿老。”“阿龙。”多寿佛微微眯了下眼睛,“来,跟野哥说说,你这眼睛是怎么弄的。”“是,寿老。”提起自己左眼的伤,阿龙气急败坏。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块纱布,扭头扬手一指,恶狠狠道:“就是这个臭丫头!我只是跟她说了两句话,妈的,拿辣椒水滋了我一脸,还拿刀砍我!幸好我躲得快,刀刃子就擦着我眼皮底下过去,再往上半寸,我这只眼睛就没了!”听见这番话,蒙住眼睛的少女再也克制不住,颤声道:“你胡说。你根本不是和我说话,你当时死死抓着我的手往巷子里拖……我、我太害怕了,所以才反抗的。”独眼男被女孩说得一阵心虚,嗓门儿立马拔得更高,厉声呵斥:“死三八,你再乱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对你动手了……”“好了好了,别吵了。”多寿佛不耐烦地打断。他看向郑西野,沉声道:“野哥,我查过,这小妞叫许芳菲,是凌城一中的,好像还是你的朋友。既是学生妹,又是你郑西野的朋友,我当然也不可能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多寿佛说话的这阵光景,韩锦书余光看见,郑西野垂着眸,随手便拿起了多寿佛口中那枚齐白石弟子绘图、价值连城的白玉瓷烟灰缸,掂在手里把玩,脸色漠然,像是在试这玩意儿的硬度。“我本来也说算了,只要这小丫头态度好点儿,跟我们阿龙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可这学生妹是个倔性子,怎么都不肯,咬死了是我们阿龙有错在先。”多寿佛说着,语气忽然变得苦恼,“野哥,你说说,就算我们阿龙有错,可她差点搞瞎他一只眼,惩罚还不够吗?她敬个酒说声对不起,大家都有台阶下,哪里不好……”话音刚落,雅间内忽然响起“呲”一声,是椅子脚在地板上拖出痕迹的声音,刺耳突兀。郑西野动身,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雅间内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大佬忽然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个烟灰缸是几个意思。就在众人大惑不解的时候,郑西野已经迈着一双大长腿,闲庭信步似的走到了那名校服少女面前。校服少女背后站着的壮汉瞧见郑西野,哪里敢多半个字,悻悻让开到一旁。少女蒙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着头,小手绞着衣摆惴惴站在原地。郑西野低眸看了少女几秒钟,然后伸手,拇指指肚轻轻抚过她破皮红肿的嘴角。许芳菲被他一碰,不知是疼还是害怕,整个身子下意识往后缩着躲。他淡淡地问:“谁干的。”“……”听见这个声音,许芳菲一滞,迟疑片刻,然后才抬起双手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露出一张白皙而精致的小脸,清丽娇柔,铅华弗御,双眼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骤然被光线刺激,出于身体的保护本能,许芳菲抬起胳膊遮挡灯光,眯了眯眼睛。等视野习惯明亮,她终于看清眼前高个儿男人的脸。郑西野瞧着她,语气听着很随意,甚至显出几分慵懒漫:“指出来,哪一个。”许芳菲没有动作。怯生生的目光无意识扫过独眼男,脸上写着恐惧和后怕。而下一秒钟发生的事,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郑西野一反手,白玉瓷烟灰缸便重重朝独眼男砸了下去,眼神冷戾,杀气冲天,狠进了骨子里。独眼男猝不及防挨了个结结实实,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头破血流,踉跄倒在地上。韩锦书的座位离独眼男站的位置很近,几滴血液迸溅上来,又在溅上她脸颊的前一秒,被言渡的手背挡住。韩锦书已经被眼前这过分血腥暴力的一幕吓傻了,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