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言渡不动声色勾了勾唇。她汗颜:“都过这么久了,姑奶奶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韩锦书不再插话,老老实实吃她的饭,生怕姑奶奶又帮她回忆起什么童年囧事少年糗事,不敢再开腔。喝完最后一口靓汤,她礼貌地撂下句“姑奶奶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后便端起没喝完的果汁,躲去花园玩游戏。与屋内的欢声笑语言笑晏晏不同,花园里静悄悄。韩锦书找了个长椅,窝下,打开手机,登录游戏,习惯性地点进自己的树洞对话框。然后敲字发送:(下)韩家家教严格,但自韩锦书成年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过问她的任何爱好,喝酒蹦迪玩赛车,只要不出格,二老都觉得没什么问题。韩锦书豪饮鸡尾酒时,裴婉词一眼就看见了,但并未阻止。毕竟已经成家,有言渡这个稳重靠谱的女婿在,女儿晚上要发酒疯要闹腾,都有人照顾。裴婉词和韩清柏放心得很。这会儿,韩锦书醉了,又没完全醉。她半瘫在长椅上,身上有点软,脑子有点晕,双眸直视言渡,想到什么便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言渡侧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明月夜,风微凉。韩锦书觉得有点冷,便缩起双腿蜷在身前,用两只手臂抱住,继续歪着脑袋和言渡对望。目光里透出丝难得的好奇。不知道是自己半醉半醒的错觉,还是被这花恬月柔的景致所影响。韩锦书离奇地觉得,此时的言渡,身上的距离感与杀伐气,似乎都弱去不少。这世间美人千姿并百态,有的像孤月,有的像青草,有的像盛夏,有的像清秋。而她面前这个最特别,是寒凛凛一把天上剑,不知几万年前被哪个灵台仙人铸就,高悬于银白山巅俯视众生,没有生命,杀人无形。冷刃的戾气原来也有消散近无的时候。
稀奇呀真稀奇。言渡安静地注视着她,并未作声。“言先生怎么不说话。”韩锦书眨了眨眼睛,倾身往他靠近了点,“这两个问题,难道很难回答?”酒香混着她身上自带的清新气味,丝丝缕缕,羽毛般撩动言渡的呼吸。言渡不动声色地反问:“你对我很好奇?”“窥探欲毕竟是人类的天性。”韩锦书装模作样地说了句,紧接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抽动着肩膀笑趴进臂弯里,上气不接下气,“好吧。我确实对你有点好奇。”言渡:“那我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暴君忽然这么好说话,可太走运了。韩锦书瞬间兴致勃勃,挺了挺背脊一下坐端正:“哦?我洗耳恭听。”言渡盯着她微润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不过,两个问题,我只回答你一个。”韩锦书闻言,扫兴地垮下半张脸,不满嘀咕:“好小气。那我干脆一个都不问了!”言渡:“不问算了。”韩锦书默。威逼利诱这一招,放在爸妈身上明明百试百灵,无奈暴君是副铁心肠,压根不吃她这套。好气。只好又沉吟改口:“那我还是问一个吧。”言渡:“两个问题,你自己决定到底问哪个。”韩锦书齿尖磕住下嘴唇,眉心微皱,认真思考起来。约莫过了五秒钟。言渡问她:“选好了么。”纠结百转,韩锦书终是做出决定,道:“那你回答第二个——你和陈晴莎之间是什么关系。”没办法。这可是言渡,叱咤商界这么些年,未传出过一桩香艳绯闻的言家四公子。韩锦书本以为他断爱绝情快要成佛,谁知会突然冒出一个“少年白月光”,前后反差之大,实在让她震撼。而且,艳丽妖娆女明星和高冷痴情霸总这样的cp组合,堪称是晋江小言文永不过时的配对。霸总如今身陷婚姻围城,这段爱情该何去何从,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韩锦书殷殷等待言渡发话,期待听见一段荡气回肠感人肺腑的虐恋故事。然后言渡就开口了。他说:“认识。”韩锦书点点头,安静地等下文。可一静半分钟,再无回音。韩锦书忍不住追问:“然后呢?”言渡:“什么然后?”韩锦书酒劲上头,废了好大功夫才忍住过去锤爆他脑袋的冲动,平心静气:“言渡先生,我是问你和陈晴莎什么关系。”认识?认识这算个什么鬼关系。言渡神色漠然:“我说了啊。”“你说什么了?”“很多年前就认识。”韩锦书呵呵,继而下巴微抬,满脸不屑地看着他,“君子坦荡荡,不用遮遮掩掩对我隐瞒。”言渡瞧着她眉眼间鲜活艳丽的傲色,“你觉得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敢承认。”那一刹,韩锦书眼角微挑,重回少年时代最叛逆时的骄纵野艳,目中无人。她轻哼道:“陈晴莎是你的心头好白月光,在你心里,她肯定地位特殊。”“我没有。”韩锦书:“没有才怪。”言渡:“。”言渡知道她喝多了,闭眼捏了捏眉心,不想鸡同鸭讲与她争辩。韩锦书见状却颇为洋洋得意:“被我说中了吧?”“你说中了一点。”“哪点?”“我确实有个执念白月光。”言渡瞧着她醉酒酡红的颊,四平八稳地说:“年少时,我把她藏在心底顶礼膜拜,从来不敢高声语,只因恐渎天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