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乳娘平日里园林里用膳,所吃之食皆是能下奶之物,但在半个月前,她的奶水开始慢慢变少了,不管吃什么都下不来奶,那时候宠宠虽然一日要吃六、七次奶,但她的肚儿就那么一点大,奶水变少也足够她吃。可奶水一日一日减少,而宠宠的食量一日一日变大,从五日前柳乳娘的奶水便不够宠宠吃。怕商蔺姜得知她奶水不够后会另择乳娘来喂养,柳乳娘在喂养前给宠宠喂了些水,让宠宠假饱一时,暂且先瞒过去。柳乳娘家境贫困,丈夫无能,不能养家,下有小上有老,一个人要养八口人,没了这份奶水钱,今年的冬日,八口人都要挨饿受冻。可瞒也瞒不了多久,宠宠一饿就哭,明明一日喂食六、七次还这般哭闹,自就败露。一想宠宠这几日都在挨饿,商蔺姜心疼又气恼:“你是有苦衷,但也不能这般自私,万一宠宠饿出什么病来,你要如何是好?”怀里抱着不安分的宠宠,商蔺姜责备人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声音越低,气势倒是不减弱半分。“夫人……”柳乳娘哭得满脸泪水,膝行到商蔺姜面前求饶,“我知道错了,日后我再也不敢了。”傅祈年下死眼盯着柳乳娘,脸色黑沉得叫人不寒而栗:“若这事没被发现,你会瞒到何时?”柳乳娘自知有错,不能成一语,只能以哭作答。事情败露,之后的下场会如何,她压根不敢去细想。商蔺姜不是薄情之人,柳乳娘这般做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她叹了口气,抱着宠宠转了身,道:“你们先出去吧,宠宠饿了。”这是要给宠宠喂奶了,除了傅祈年,屋内其他人都蹑手蹑脚识趣退下。商蔺姜下奶不多,但一日里也能喂上一两次。平日里她不用喂养,所以身上穿着前面紧扣的抹胸,单手解开有些麻烦。本想让傅祈年先抱住宠宠,可是宠宠肚子饿,一只扒拉她的胸口不肯松手,无奈之下只好傅祈年帮忙解开抹胸。这也是她第一次喂宠宠,动作有些笨拙,好一会儿后才让宠宠吃上奶水。宠宠不思睡,吃饱后她嘴里发出含糊之音,睁着眼四处看,傅祈年从商蔺姜的手臂里抱走宠宠,好让她的双臂轻松些。傅祈年的目光随着宠宠的眼睛转动而移动,看到喜欢的东西,她会兴奋地垂动手臂,有时兴奋过头打了嗝,嘴巴就多了一团白花花之物。“商商打算怎么处置柳乳娘?”傅祈年逗着宠宠,嘴上问道。商蔺姜意外傅祈年会问她如何处置柳乳娘,往前这种事儿他都自己来处置,且手上从来不留情。如今来问她的主意,便是不想做得太狠,毕竟柳乳娘有孩儿。有了宠宠以后,他倒是变得柔情了不少,商蔺姜失笑,想了一会儿后道:“过两日我们就要去母亲那儿了,柳乳娘本籍是靖州,如今家中所有人也在靖州,孩儿也小,就算有奶水也不可能一直喂养宠宠。宠宠也无大碍,我想便算了,她一个妇人家也不容易,多给一个月的奶水钱吧。”有了宠宠后傅祈年确实狠不下心去处置柳乳娘,可也没有商蔺姜那般好的心肠,不惩罚也罢,还要多给一月的奶水钱。
听了商蔺姜的话后傅祈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当是给宠宠积福吧。”商蔺姜见状,补上一句。“嗯。”说是给宠宠积福,傅祈年也没了别的主意和想法了。柳乳娘离开后,傅祈年重新找了两名乳娘倒替喂宠宠。经过这件事后商蔺姜时不时后怕,后怕之后又恨自己奶水不多,不能亲自喂养宠宠。好在在两位乳娘的喂养之下,宠宠在一点点乖乖长大,看着白白胖胖,面有重颐的宠宠,这也让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宠宠长得快,三日变一个样子,到五十多日的时候模样已俏得叫人心软,眼睛明净,肌肤白皙,头发乌黑,傅祈年抱她的时候嘴角总是含着笑:“宠和虫发音相似,那肉软得也和虫儿似。”宠宠听不懂傅祈年的话,但见他辞色温和,于是挥舞手臂,同时掀唇微笑给了回应。一笑起来,腮颊的肉颤颤的,商蔺姜想了一下,笑道:“所以我的乳名姜姜,姜与僵发音一样,还是个孩儿时身上的肉就是硬邦邦的。我阿娘说我小时候因为肉太硬实,别人七个月学坐,八个月学爬,而我六个月就能坐着不倒地了,之后学走路摔倒了不会哭,因为不觉得疼。这般看来,以后宠宠估摸是个娇姐儿,磕碰一下就会眼泪汪汪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商蔺姜变了语调,对着宠宠打趣。宠宠依旧是挥臂和微笑回应。“那就好好护着,不让宠宠磕碰着了。”“到时候学爬学走路,哪能避免小磕碰。”……顾芙在绍兴的住处是一进小宅院,带着姑娘和乳娘还有厨娘一同前去居住,那宅院便挤满了人。这么多人,十分打扰顾芙的日常起居,在去绍兴的的途上商蔺姜很是犹豫:“我还是跟你去北平吧,阿娘的宅院不大,这般多人跟着去实在不方便,而且平日里,还有学生会来上课。”“商商在我外祖父家暂住一段时日。”傅祈年早有安排,“我已与外祖父通书信了。”傅祈年的外祖父姓秦名田,在绍兴里当县官,为人和蔼可亲,两年前致了仕,他本身是绍兴人,所以两致仕后没有离开绍兴。因母亲的缘故,商蔺姜与这位秦县官也相熟,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他的宅院里大掉礼数,追银蝴蝶拔闷。商蔺姜心疑傅祈年有意不让她去北平,只不过自己也不想去,对于他的提前安排,虽有怀疑但没有拒绝。只是这是和傅祈年成婚后第一次见秦田,身份换成的孙媳妇,商蔺姜总觉得有些别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