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林项北会自己跑回原来的家,但他没有钥匙,敲门喊爸爸妈妈,也永远等不到回应。
可是他实在想念,想念到晚上会闭不上眼睛,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撑到半夜,直到困到无法什么都无法想起,才迷迷糊糊睡着。
于是他很多时候会闷不吭声跑到曾经的家门口,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门外发一会儿呆。
姨妈总是能猜到他在哪里,总是会来找他。
姨妈的怀抱总是很温暖,她会从后面环住他,念念叨叨说我找了你好久,红烧排骨都要凉透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姨妈拎回去,林项北终于拽住她的手,仰起头告诉她,他不想再吃红烧排骨了。
明明应该听上去不讨喜,姨妈愣了一会儿却笑了,还笑得很开心。她爽快地拍拍林项北的后脑勺,说行行行,糖醋排骨可以吧?
林项北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不然姨妈不会一路上都在闷笑。
他以前跟我说,不要总是挑战极限,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一线,不能放任自己到潜在的危险位置。
林项北垂下眼看着地上的落叶,失去生命力后太过干瘪,被路过的人踩得粉碎。
我一直都记得,从那之后再也不练潜水。
可是他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林妈林爸都是很好的人,可他们的结局却不是。命运捉弄,只将其归结为意外。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在听。
周屿白知道林项北其实不是在问他,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现在我不再想问为什么了。
林项北陷入在过去中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占满了他现有生命的二分之一,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沉重到令他想要逃避的曾经,向前走去。
还好,于年年的结局不同。
这一次,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人。
三言两语讲完的过去,林项北花了十年才渐渐释怀。
周屿白安静地听,终于明白那时候林项北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能从对方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从那时延续到现在的痛楚。
周屿白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都过去了。
你现在有我。
林项北放松地靠在长椅上,看着麻雀飞过树梢,闭上眼睛笑起来,认真地嗯了一声。
年前,于年年终于可以出院了。
林项北说好要陪她一起过生日,带了蛋糕接她出院,但于年年暂时还不能吃,只能看看。但以后等她痊愈,就可以随时买来吃了,倒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师南知道林项北这些天精神肯定紧绷,通话也能察觉到状态比行程最忙的时候更显疲惫,让他不必急着归队,延了他几天的假,让他在家过年。
春节前后几天,星源企划难得做人,给全员放了假期,各自回家过年。
成员们各回各家,在群里热热闹闹发消息,没断过联系。话最多的边南一倒是不怎么冒泡,不是他不想说话,是他一上线就会被队友们不客气地群起而攻之,一顿口诛笔伐地教育,高考还有几个月了,不能给NebulaX丢人,再不去学习就把他从群里暂时踢出去。
老幺傻乎乎地信以为真,生怕周屿白把他给踢出群,连窥屏也没机会,一连数天都没冒过泡了。
林项北往年都是在姨妈家过年,现在他想,这些年已经打扰姨妈一家太久了。于年年好不容易出院,应该让于年年一家三口一起久违地在家里团聚几天,暂时不打算打搅她们来之不易的生活。
他给于年年包了大红包,又给队友们要地址寄了过年礼物,回了很久没回过的家。
钥匙在他成年的那天,姨妈就还给他了,但这些年林项北反而逃避般不想回去,再回去的时候,每一处地方都熟悉又陌生。
公司放全员年假当天,林项北要了队友们的地址寄礼物,周屿白也问了他现在的住址,说要回寄年货。
年假是提前三天放的,人性化的算上了路上的时间,确保不会错过大年三十一起倒数。
林项北没多想,以为周屿白放假第一天就直接回家了。
他在家里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了简单的大扫除,不然到处都是灰尘,走到哪里都想打喷嚏。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项北刚洗完澡,正累得窝在沙发里发呆,完全放空中。
林项北:喂?
周屿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是在密闭空间里一样,听上去有些发闷。他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言简意赅:林项北,往窗外看。
林项北反应了半秒钟的时间,胡乱地踩上拖鞋,跑到客厅的小阳台边上往下看。
这个楼层高度,其实没办法看清楼下来往人群的模样,但周屿白太显眼了,一眼就能确定是他。
不是因为高挑,高度相隔太远,再出众的人轮廓也会模糊不清。
林项北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周屿白,是因为街道上站着一只格格不入的霸王龙。
去年的打歌舞台上,有一场是全员扮作卡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