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片死寂。
乔老爷子说完就仰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仿佛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而乔承业也没好到哪里去,向来挺直得如同一棵大树的背脊微微塌了下去,好像不堪重负。
他嘴唇微颤,想说话,可是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你出去吧。”他听见父亲这么说,麻木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踏过玻璃瓷片,脚下重如千钧,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拉开了书房的门。
然后两个人滚了进来,趴在地上。
一个惊慌失措,低着头不敢看他,声如蚊蚋:“大……大舅舅……”
一个仰着脑袋,眼神清澈,不闪不避和他对视,毫无异样:“大伯好。”
黑白分明的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同情。
乔承业顿了一下,随即心生自嘲,他都沦落到被一个孩子同情的地步了,看来他是真挺可怜的。
“嗯。起来吧,”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即将跨出门的时候低声说道,“老爷子现在不高兴,你们最好还是晚点来。”
他以为她们是来找老爷子的。
虽然乔承业这个大伯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是中年版封建大家长,一言不合就怒喝“跪下,请家法”的那种,但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嘞。
尤其是和乔继恩这坨屎比起来,简直就是金子啊。
眼看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乔唯当机立断,小声而快速地说道:“嘉熙姐姐,你去把大伯拦住,别让他走。”
“啊?”陈嘉熙一脸懵逼。
“去啊!大伯今天要是走了,咱们这个家就散了!”乔唯恐吓道。
陈嘉熙吓了一大跳,想说不至于吧,恰好这时一声暴喝炸开:“谁在外头?滚进来!”
她头皮一麻,跟条鱼一样弹起来,匆匆扫了一眼乔唯的口型“拦住”,胡乱点了点头就冲了出去。
不是她不讲义气逃跑,把小表妹一个人丢下面对狂风暴雨,她这是听从小表妹吩咐,是为了执行任务,为了这个家!
看着陈嘉熙追了上去,乔唯微微松口气,收回了视线,把门合上,走了进去。
上次看到的是佣人提出来的残骸,现在看到现场了,真的好震撼。
满地的玻璃渣,碎瓷片,无处下脚。
乔唯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软拖鞋,合理怀疑一踩上去就会被扎个对穿。
“乔唯,你偷听。”老爷子面无表情,称呼从唯唯又变回了乔唯,这是要迁怒的征兆啊。
乔唯点头:“是的,我偷听。”
这诚实不做作的回答把余怒未消的老爷子噎住了,嘴巴张合几下才怒道:“你敢偷听?还敢承认?”
乔唯再次点头:“是的,我敢。”
老爷子感觉一股气又上来了,一边喘气,一边悲哀地想,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一个把他气个半死,一个马上要把他气个半死,他这是作了什么孽!
“爷爷,我想和您聊一聊,”乔唯郑重其事地说,低着头看了一圈,更郑重了,“还是改天吧。”
“聊什么?今天聊不行?你害怕?”老爷子微微坐起来了一点,紧紧盯着她。
乔唯第三次点头:“是的,我害怕,我怕玻璃把我脚扎穿了。”
老爷子又是一哽,他还以为她怕他,居然是怕脚被扎到了……
“……换个房间。”
一老一小在另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坐下。
乔老爷子不想承认,他几乎是有些迫切地开口:“聊什么?”
乔唯没回答,却说:“奶奶呢?这场谈话也需要奶奶一同参与。”
“你奶奶不太舒服,跟我聊就行了,我转告她。”他皱着眉说道。
一想到老妻单独和大儿子谈话,推心置腹,开诚布公,非但没让大儿子敞开心扉,反而还被气得躺在床上哭,他心里就一阵火,这个逆子!
“不行,必须要奶奶一起参与。”
“为什么?”
乔唯慢吞吞地说:“因为奶奶也骂大伯了啊。”
乔老爷子一滞,怒道:“你奶奶骂你大伯,你也偷听了?!不对,胡说八道,你奶奶才没有骂你大伯!”
乔唯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多只是说他几句吧……可能骂了两句……”老爷子竟难得心虚,声音越来越低,他没参与今天的第一场谈话,不知道内容,但能猜个大概。
“唉。”
乔唯叹气。
乔唯:这届家长不好带。
伯难财
老俩口的卧室内,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唯唯你说什么?亲子座谈会?”老太太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眼眶还是红的, 偏过头瞪了老爷子一眼,“大人的事, 说给孩子听做什么?”
这个死老头子, 又谈崩了, 居然病急乱投医,找孩子来帮忙。
她有些急促地呼出一口气:“唯唯, 你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