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询问过,确定它对契约一事并不抵触,拂珠方郑重给它取名。
既是在河边捡到的,就叫你近流吧。
后头小兽伤势彻底痊愈,拂珠给它洗刷干净,才发现原来它并非全身都是灰毛。它前胸处长有一小撮格外雪白的茸毛,特别细,也特别软,比脑门上的更好摸。
干脆姓白好了。
奈何白近流听起来太像人名,拂珠怕乌致知道了会说她,便又折中取了小名,白白。
按理说,拂珠养白近流已近百年,这么久的时间,它早该长大进入妖兽普遍都有的成年期。
可事实却是它至今仍旧巴掌大的小小一团,叫声也像刚出生的狼崽子,又奶又凶。是以此刻,白近流嗷呜着人立而起,它后腿踩在拂珠趺坐着的脚踝处,前爪努力伸长,却也堪堪只够碰到拂珠置于膝头的手。
这姿势十分拧巴,白近流没在意,只仰起脑袋,以兽语嗷嗷地说刚才姐姐怎么叫都叫不醒。
拂珠听着,又摸摸它的角:是吗?多谢白白把我叫醒。
不然她还要在那荒谬魔障里继续沉沦。
白近流摇头,小不点儿摇头晃脑的:嗷呜呜。姐姐不用谢。哦对,兄兄来了。
兄兄是指拂珠师兄独孤杀。
拂珠便重新换了衣服,抱着白近流出去。
拂珠是孤儿。
她两岁那年被师父带上越女峰,师父领她到独孤杀面前,对独孤杀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亲师妹,你当师兄的要好好照顾师妹。
那时的独孤杀不过半大少年,比起拂珠也就虚长那么几岁。
他听师父的话,天天一手搂着拂珠,喂她吃,陪她玩,另一手则举着足有板砖那么厚的曲谱,自己要倒背如流不说,还要磕磕绊绊地跟拂珠讲乐理。
可以说拂珠是独孤杀亲手带大的。
走出洞府,迎面便见独孤杀背光而立,身姿颀长,挺拔如松。
他穿着与拂珠同色的衣袍,五官十足英俊,然神情却冷峻到近乎冷酷。他周身气质也是极致的冷,仿佛生杀予夺,常常令人望而生畏。
师兄。
嗷嗷。兄兄。
拂珠和白近流一前一后地出声。
独孤杀颔首:我刚刚得知了一件事。
他向来有话直说,拂珠也直接问:什么事?
独孤杀道:有人从宗主那里听闻,乌致打算过些日子与他带回来的那个楚秋水结契。
拂珠先是一愣,而后道:不可能。楚秋水是凡人。
倒并非说修士无法与凡人结契。
而是以乌致的修为,也以宗主对乌致的看重,乌致若要结契,对方势必只会是修士,绝非连根骨都不显的平庸至极的凡人。
独孤杀道:楚秋水是凡人不错,不过据我所知,她在来万音宗前已拜入凌云宗。你知道的,以凌云宗的底蕴,哪怕楚秋水天资奇差,她日后作为也低不到哪去。
拂珠身为剑修,当然听过凌云宗的名头。
凌云宗,全天下剑修最向往的圣地,当之无愧的东海蓬莱第一宗。
拂珠沉默了。
独孤杀再道:想找乌致问清楚?去吧。
拂珠抬脚便走。
独孤杀这时又喊:师妹。
拂珠回头。
独孤杀笃定道:你不开心。乌致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师妹又说谎,独孤杀微微眯起眼,杀意一晃而过,明日无事,我去会会他。
师兄不必如此。乌致他
去吧。
想要劝说的话被打断,记起前几次劝师兄别去找乌致的后果,拂珠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御着风去楚歌峰。
大半日过去,峰主洞府里不见楚秋水,也不见众弟子,只乌致一人在。
他正在亭子里奏琴。
认出案上的琴是早晨送的那把,拂珠敛了情绪,近前为他焚香。
幽香缭绕。
乌致闭目,信手弹了半曲。
清越,悠扬,如诗如画。
待他停手,拂珠问:新作的曲子?
是。
他抬首,眉眼微微含了点笑意。
霎时间流云浮影,晚风暗光,他置身此番景色中,好看得不得了。
他道:还请凝碧师妹品鉴。
拂珠想像以前那样从各个角度来进行评析,再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地赞美,可寻思好一会儿,也只干巴巴地道:曲子很好。
乌致收了笑意,问:有心事?
拂珠默然数息道:我听说,你要和楚秋水结契?
乌致按着琴弦的手指一动。
顿时铮的一声锐响,突兀极了。
空气悄然变得凝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拂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乌致,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他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拂珠眨了下眼。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没有否认。
她错了。她不该来找他的。
原本就有些沉重的心在此时变得愈发沉重,拂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