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可以花小辈的钱,小辈还不能花长辈的钱?本来我也不想算的,可我被人找麻烦的时候,他们就看热闹,我心寒。必须算!”
“谁不算,我就去闹。公社的干事吃小辈的生活费的,吃军人给军属寄回来的抚养费,还能是好干事吗?”
三叔林长喜的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真这么闹,他还要不要脸了?他可是要满公社跑的人,可不能臭名远扬。
朱小兰也着急了,“这,这也不能这样啊。”
林安安继续发力,“大队的仓管员咋选的,人品都不行,别回头监守自盗!”
大伯林长福也黑了一张脸。一副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吴秀红生气了,“安安,你咋能这样呢?这些年你没吃饭?家里衣服你没穿?你这样算,八块钱可不够呢。”
算旧账?林安安可最会算旧账了,“我从会走路开始,闲着过吗?小时候干得少吃得少,长大一点就下地赚工分。哪里像哥哥姐姐们这样啊,想玩就玩,想学就学。反正有他们二叔寄回来的抚养费吃。”
吴秀红脸绿了。
“还有啥穿的衣服,你们真的要和我算吗?我大伯咋当仓管员,我三叔咋当的邮递员,是不是也要算?我从小就穿的林萍萍的旧衣服!长大之后就干脆改我妈留下的旧衣服穿。而且我不信我爸就只给八块钱,没给票!”
林安安不知道林常胜到底给家里布票没有,她就随口这么一说。
但是林家人的表现告诉她,还真有。也是,这些年总能有一些的。
也是,要不然大伯一个大队仓管员,哪里来的工业票给儿子买钢笔,买县城高中摆阔穿的鞋子,用的书包?
林有城见自己爸妈被如此羞辱,顿时也觉得没面子,“这是你和长辈说话态度吗?还有没有修养?”
林安安瞪他一眼,“长辈都在这里呢,轮到你说话?有修养不?对我有啥不满的,你对我爸吼去。”
林有城:……
他吃瘪,林有军和林萍萍就都把话憋回去了。
林安安继续道,“好了,言归正传。现在咱不算别的,就算这八块钱,我已经算是很顾念家里人的情分了。”
林安安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刚刚那番话,已经让林长福和林长喜十分丢脸了。
特别是让他们这么难堪的是个小辈,所以两人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林安安不能挨打,他们早就想动手教训小辈了。
老爷子林水根忍无可忍,终于发飙了,拍桌子,“翻了天了,老子还没死呢,你一个小辈和你叔伯算账。你算啥?你一个丫头片子还当你爸的家了!他都没找你叔伯要恩情,你就算起来了?你爸是我儿子,那八块钱我还不能做主?”
他忍了很久了,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他今天就要把这个丫头的气焰压下去!就不信还整治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平时老爷子很少发火,但是他发火的时候,全家人都得看他脸色。
一来他是爹。二来他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谁也不能得罪他。
但是林安安可不怕他。
这个时候越是发怒,越是说明他心虚,他没理儿。想以长辈的身份无理取闹?林安安可不惯着他!
“爷爷,你可以做主啊。你还可以告诉我爸,他就该无私为这个家奉献,不该得到所有人的感激。他就该把亲闺女饿死累死,也要替兄弟养孩子。他寄回来的钱,就该用来养全家。”
“……”
林家人都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一件很小的事儿,被林安安这么一说,他们好像就做了啥亏心事一样的。
咋就是让老二帮着养孩子了呢?
林长福生气道,“我们才没这么干!你别这么胡说八道!”
林安安问,“那这话又回到正题了,我爸寄回来的钱呢?大家都没花?反正这事儿得算清楚。不算清楚,那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话让其他人哑口无言,堵住了其他有意见的人的嘴巴。他们也看出来了,林安安占着理儿了,谁也说不过她。
只是这钱,谁也不想还回去。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觉得拿出来吃亏。毕竟这些年,谁花的多了,谁花少了,这也算不清楚了。
林水根又开始拍桌子了,要不是不能打林安安,他这巴掌就该落林安安身上去了。孙银花赶紧劝他别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
林水根还更生气了,也气老婆子没用,啥都和这丫头说了。闹成这样。“不都是你和她胡说,这才惹的事儿?”说不过丫头,还不能说自家老婆子?
孙银花委屈了。她不说也不成啊,这丫头还以为自己拿了多少钱呢。这不得和死丫头说清楚吗?再说全家人都说不过她,我一个老太婆就能说得过?
孙银花见这事儿还不能了了,只能出来打圆场,“安安,这钱都花了,算不清楚了。你要钱也没用啊。你就算闹,闹公社去。咱这一家人的钱也算不出来啊。”
反正就是花了,没记账。这就是一笔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