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rd,段紫荆。
虽然他可能自己不知道,但确实是他,补上了我人生的前三十年的最后一环——接纳自己。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光明正大的,还是羞于启齿的。
可是所谓放下执念,第一件事就是脱敏,不是吗?
他抬眼,一字一句,“到底是你放不下过去,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放下?我以为你在慢慢想明白,可是苏景明,你真的……我尽力了,但一心想溺死的人别人是救不上来的你懂吗?我一个劲把你往外拉,你自己非要往里扑,你还要带上我……你把我当什么?你情深义重的证明环节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但他不听任何解释,冷冷哼了一声,甩开我就往外走。我赶紧放下手上东西追出去,可是门外哪还有段紫荆的身影。
打他手机发现响声在房间里,酒店的咖啡厅、酒吧、spa都没人,遍寻沙滩上也没见到人影,下午的太阳烤得我鼻间出汗,怒气也随着时间而逐渐积累,到最后竟忍不住在沙滩上狂喊:“段紫荆!段紫荆!你个……”
得亏这时节不是旅游旺季,沙滩上没什么人。我躺倒在沙滩上,目送着太阳一点点向天海交界处坠去,心里沮丧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是我没留意时间——今日好像天黑得格外快了些。咸湿的海风有点大,远远地,传来救生员断断续续的催促声:“各位游客请注意,暴雨将至,请大家远离海滩,更不要下水。各位游客注意——”
——段紫荆!我猛地一激灵,摸出手机再打电话,依旧是持续的嘟嘟声,没人接。
我暗骂一声,爬起来就往酒店跑,这王八蛋要是已经回去了,还赌气不接电话,我就抽他。
海边的雨是说来就来,等我跑回酒店时,雨已经挺大了,房间里漆黑安静,没有人在,段紫荆的手机还像下午那样躺在桌上,我来到阳台俯望大海,黑云翻滚,沉沉地压在海上,雨又急又密,沙滩上的路灯和海面上的指示灯都黯了几分。海滩上空无一人,唯见不远不近的海中,有团黑色的影沉沉浮浮,不知是什么东西。
“……操。”我感觉自己的魂儿就像扑向岸边的潮水,被狠狠拍碎在沙滩上,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窒息令我头晕目眩。猛地抓了一把阳台门稳住身形,我连房卡都没来得及拔,扭头就再度冲了出去。
“段紫荆!”喊叫声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雨水打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段——紫——荆!”夏日的雨并不凉,但我跋涉在雨雾中,仍遏制不住地浑身打颤。你很难形容那种恐惧因何而起——潜意识里,我觉得他不会那么蠢,因为赌气这天气都不及时上岸,但我找不着他,万一呢?万一——
不不不,没有万一。我一边往海边走,一边频频回望酒店房间的阳台,这天气,从上往下看一览无余,可真走在海边,我根本判断不了在阳台上看到的海中那一团黑影,到底在哪个位置。
“段……”
一股大力突然自身后扯住我,猛地拉我进一个怀抱里。昏暗的灯光勾勒出熟悉的轮廓,我愣了几秒,提到嗓子眼马上就要蹦出来的心忽而就落了下去。但同时落下的还有崩溃的理智,我挣扎出来,狠狠抽了那厮一耳光。
27
海边的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一时三刻的,雨就停了,空气愈发湿润清新,连带着星星都比别处亮了好几分。
我趴在阳台上,海面上渔灯点点,宛如星子铺就。我发了一阵呆,有点头痛地发现,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
大喜大悲,一惊一乍之后,只余深深的疲惫。
“嗤”地,打火机火苗摇曳,我拆开烟盒,抽出烟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出发前段紫荆说给我的礼物。是他给我的,第三包黑冰。走的时候顺手揣在背包里,壳子都被压得有点皱了,不过没关系,这会儿我非常需要来一支解解压,提提神。
他给我的第一包是多久消耗完的?不记得了,好像很快。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常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点一支,让它静静地烧,快灭的时候才小小地吸一口,只为维持火不灭,直至清凉的烟草味充盈整个房间,我那不知因何焦灼的心才能稍稍松快些。
第二包就用了很久,那会儿,我觉得我生活蛮顺当的,偶尔深夜里想起春和,靠在网上插科打诨放嘴炮,很快就把那股劲儿混过去了。只有在开心或者难过快要到达情绪阈值的顶峰时,才会点一支,让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闭上眼睛,好像还总能在薄荷烟草味中,闻到一丝蔚蓝的香味,浮动的,私有若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黑冰,它就像一个不会说话也不常常出现的朋友,抚慰了我许多四下无人的夜,无处安放的心情。
它是默不作声的陪伴,阴魂不散的提醒,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深处萦绕:
记住我。记住我。
用嗅觉,用感官,用半宿满怀的温暖,用很多个迫切需要倾诉的夜晚。
一双臂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