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那不是趁人之危吗?”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平日吊儿郎当骚话连篇,最喜欢对帅哥品头论足的秦老板,在谈及白月光时,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男高中生,他裹足不前,左右为难,前怕狼后怕虎。充满了不合时宜的青涩与羞赧。
可我们都是三十啷当岁的人了啊,离开校园很多年,熟悉的是成年人那一套推拉试探,欲拒还迎和单刀直入的社交法则,像这种八百年前未宣之于口就掐断的暗恋,早就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形式了。
阿东和阿萍向我投来“该你发言了”的目光,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说,“也不能说这是趁人之危吧……”
秦溯马上把脸扭向了我这边,眼中满是期待。
“我觉得,首先应该弄明白,江柳青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来送外卖——按照你说的,他那么优秀,就算赶上裁员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下家才对,不至于来送外卖。搞清楚原因,如果你能帮衬他、拉他一把,那不是也挺好的嘛……到时候你再跟他摊开说,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每说一句,秦溯的眼睛就亮一分,等我把这段话说完,方才他那满脸的错愕与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了。秦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士气高昂地说,“就这么定了!先搞明白江柳青到底怎么回事,再制定作战计划。苏老师,打听消息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我、我……?”
“对啊,你身边那么多记者,消息灵通,你帮我打听打听呗!”秦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作为我家店的铁杆会员,吃了我那么多秘制菜,苏老师你好歹为我的幸福出点力嘛。”
……就离谱,我差点掀桌大骂。还秘制菜,那是正常人吃的东西吗?那是我主动要吃的吗?
7
总之,我稀里糊涂地就被拉入到秦老板“追爱大作战”的计划中。
这么土的名字自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阿东想出来的。在军师阿东的设想中,整个计划分为三步:首先,搞明白江柳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二步,利用秦溯店老板的身份,不声不响地跟江柳青熟悉起来;第三步,以朋友的身份帮江柳青解决问题,再顺势告个白,这事儿就成了七八分。
——“老板你要钱有钱,要样儿有样儿,到时候再把你跟他大学那会儿的渊源一说。”阿东起劲儿地拍着秦溯的肩头,“他能不感动?能不震撼?相信我,男人嘛,有了感动就有喜欢,拿下他是迟早的事。”
在阿东传销式的鼓舞之下,秦溯肉眼可见地兴奋,不,膨胀了起来。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
阿萍则要悲观一些,她眉头轻皱,“阿东你也别瞎出主意。这帮不帮的,也得分情况,万一江柳青搞到现在这地步,是比如说赌博呢……”
“不可能!”秦溯听不得别人说江柳青不好,立马横眉竖眼地打断。
“我是在打比方!比方!”阿萍不耐烦地挥舞着刚送到的一打优惠券,“不然他没理由一夕之间从cbd白领跌落到外卖小哥吧?——没有看不起外卖小哥的意思,但事出必有因,万一是他赌博呢?借了一屁股高利贷呢?搞传销、非法集资破产了呢?老板你也‘帮助’他、补贴他吗?”
秦溯不说话了。低头闷闷地咬着吸管,半天斩钉截铁地憋出一个字:“帮!”
“人是会变的好吗!”阿萍被这不识人间疾苦的富二代给气笑了,手一叉腰,“你跟他多少年没见过了老板?你怎么知道他就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又帅又优秀,又努力又善良的学长啊?”
“哎……行了行了。”眼瞅着秦溯的表情越来越僵硬,阿东急忙截住阿萍的话头,“所以说才需要苏老师出马嘛!等苏老师调查清楚后,我们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我:……
瞧瞧这一个两个的,这么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考虑一个社恐的感受。我脑壳一痛,捏着眉心说:“哎行吧行吧,我试试看,我尽量我尽量。”
说是试试看,但很快我就发现无从下手。这事儿我不可能真让记者同事们去帮忙,那些人都是八卦精,指不定以为是我对江柳青有意思。思来想去我用了最笨的一种方法——点外卖。
是上了太多夜班、点了太多外卖我才知道,外卖骑手也是分为驻站和众包两种不同形式的。驻站的,则会由站长根据早晚高峰的点餐量来排班和分配任务。按照江柳青出现在我们集团楼下的频率,我有理由相信,他不是那种临时有困难,当众包骑手周转几天的情况,他该是全职骑手。
我花了一周多的时间和外卖,摸清了他被派到我们这片送餐的时间段,又花了一周多的时间和外卖,摸清了他除了高峰期之外的送餐频率。他大概真的很缺钱,就我值夜班时,晚上十一二点这种阴间时间,如果点宵夜或者跑腿买东西,来送的十有八九都是他。
连续两三周点外卖,江柳青也认熟了我这张脸,有时太晚没什么单的时候,他也不会像高峰期时,把东西放在前台就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