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想偷学阿奶刺绣的手艺, 先前瞧过一回,阿奶的手艺好生不同,又好生厉害。”
季卿语说起这个,顾阿奶就不虚了:“你早说嘛。”说着起身去拿绣棚和花布, 坐在季卿语身边,给她绣燕子看。
季卿语说顾阿奶的绣花手艺好,也不全是诓老人家开?心,是真的觉得好, 而?且好就罢了,只这绣法同他们江南的绣法不太一样, 顾阿奶又是江南人,叫人不明白她是从哪处学的。
顾阿奶给她绣了一小段, 又叫她也绣一段,季卿语学得快,顾阿奶便总是夸她聪明,每次那些夸张的话说起来,总让她想起曾祖,曾祖夸她作诗比他年轻时有灵气,说起来就是国子监的学生都不如云云。
顾阿奶笑着:“不怕告诉你,这手艺是阿青他爹教我?的。”
“将军……爹?”季卿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不到吧?”顾阿奶每次说起这事就笑,“我?也不晓得那小子打哪学来的手艺,还说要教我?,让我?和慧娘能一道去镇子上卖刺绣,不用跟他在地里忙活,刺绣卖得贵、挣得多、不累人,一方?帕子,就要那些夫人小姐一两银子。”
慧娘便是顾青的阿娘。
“后来去了吗?”
“没去成。”顾阿奶说着,脸上却没有遗憾,“后来慧娘有了阿青,不好去镇上了,慧娘舍不得孩子,她和阿青爹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后来就想在村里帮人家绣衣裳……可村里的女人,哪个不会些绣活?都不愿意花这个钱,花花鸟鸟而?已,就是不绣东西,也不想浪费这个银子,而?且乡里乡亲的知道你绣得好,都上门?来请教,这是收不得钱的,会叫乡里说你小气,那名声就臭了……后来罢,这挣钱的营生也就不了了之。”顾阿奶看她聪明,一学就会,没一会儿便绣出了模样,“如今也能传给你了,你这竹子绣得漂亮,绣得直,给阿青做中衣,他定喜欢。”
季卿语一愣,全然没往这方?面想过。
顾阿奶又说:“别看阿青现在阔气,那都是阔在外头,请人吃酒那是不客气,可自己一件衣裳穿了几年都不换,叫我?是缝了又补,这是苦惯了……说他小气吧,每次出门?回来,给我?买的又都是金贵的人参、灵芝,糖糕都是拿漂亮盒子装起来的……”顾阿奶说着,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糕点时的事,“城里花样子的糕都贵,一问五两银子一盒,那不是吃金子嘛。”
听了阿奶的话,季卿语想顾青这人确实阔气,龙井一买就是三?斤,当真不要钱一般,就这吧,还嫌洗澡费水……她绣着青竹,心里想,顾青到文平救灾去了,既是大河决堤,那肯定得下水,可他们走得急,衣裳也不知带够没有……
季卿语这一担心,顾青便去了几日没回来。
她看菱角收拾衣裳,瞧见好几件顾青的旧衣裳,穿倒是不常穿,只每日打拳时穿一穿,衣裳都洗薄了,稍微动?作大点就要破,季卿语晓得他的粗性子,又觉得文平县不远,怕是真能送些东西过去。
这么一拿主意,季卿语便忙了起来,原先学刺绣的中衣快绣好了,勉强算作一件,改日又到街市上给顾青买了好几件衣裳,穿在里头的、穿在外头的,都有,也大多选的是深色,太鲜亮的倒不是觉得他不喜欢穿,而?是顾青这人和肤色就不适合亮色,唯一亮点的,就拿了件暗红。
买来的新衣裳得洗过才能穿,这样会软和些,穿着舒服,季卿语叫菱书去忙,自己又给挑了双鞋子。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下了水,免不了要喝姜汤去寒,文平县那边肯定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顾得上,镇玉和闵川都还是孩子,那药也得备上。
季卿语又到药铺里抓了几副药,多是驱寒补气的,就在她们起身离开?时,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来买退高热的药,说是孩子贪玩掉进池塘里了——
季卿语神?思一顿,看着手里的药包,退了回去,问掌柜的要了张草纸——既然要找人跑这一趟,就不能只送衣裳鞋子,也不能只顾着她的夫君。
文平县决堤,那是关系民生安危的大事,如今大水冲了房子,粮食指定没了,房子或淹或塌,短日子里住不了人,那御寒的棉被衣裳免不了,小孩子泡了水着了凉,大夫有没有都是次要的,药材便不好买。
这么一通想下来,顾青那儿是这也缺,那也缺,全然是一个包袱装不下,得叫人跑动?起来。
季卿语没掌中馈,拿不到家里的账本?,也不好问黎阿栓家里账上有多少银两,这些东西走的都是季卿语的私账,只如今幸好不是饥荒年,粮食药材棉衣都好买,可大夫却不好找……她捏着帖子,站在书房西窗边上出神?,好半日不知自己在纠结什么——文平县缺大夫,她就是半个大夫,可她又不能是个大夫……
如今宜州,鲜有人知季家主母是云阳王氏的女儿,因?为季家不许宣扬,也不许她们和王家交往太密,就连她去云阳那几年,父亲也只说送她去京城了。
可季卿语到底没随他的愿,除了养病,回来时,还带着一身外祖教的医术,一马车的医书。季云安不是不喜欢她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