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山整座山恰如倒悬的一把剑,格外陡峭,依稀能看到山腰上的小院淡淡的浮光,司吉月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层竹林里沙沙的竹叶摩擦声。
壮行的宴会结束之后,五宗大比也快开始了。沈灼洲看着大包小包收拾好行李的垄钰城和司吉月,悄悄抹抹眼泪,不舍地说:“最后一天再走也可以……要不多在山上多留几天吧?”
两人当然答应。
司吉月这几天也没有休息,依旧是闷头在砍竹子,从早晨练到晚上。
司吉月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爬到舟锡山顶峰时的场景,那时她抬眼望去,舟锡山顶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这种竹子,一眼甚至望不到边际,似海,风吹过来时,竹叶相互摩擦的声音简直像浪一样。
那时候司吉月觉得李星火的说法实在不可思议,以她现在修为砍完所有这些奇怪的竹子,还不能用灵力,这怎么可能呢?
而现在,当她面前那最后一根竹子因为承受不了气劲摧折而断,司吉月的虎口也破裂了,整只手都被奔涌出来的血液染成红色,她手中紧握着的示君,剑尖低落滴滴大颗的血珠,在她愣神间,染红了她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司吉月下意识回头去看舟锡山的山顶,暖黄色的夕阳之下,这座山光秃秃的。
居然真的……真的做到了啊!
明明那么多个日夜都熬过来了,司吉月却在这时候突然模糊了视线,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说是委屈也不是,说是解脱也不对,更多的还是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
司吉月下意识兴奋地往山下跑,她一边跑,一边胡乱地包砸手上的伤口。因为太过激动,在路上还摔了个跟头,司吉月一口气冲下去,大声喊:“师父!师兄!竹子……竹子我砍完了!”
坐在小院里缝衣服的沈灼洲诧异地看向小徒弟,李星火正抱着胳膊看垄钰城用剑,偶尔给出一点意见,听见她声音的时候,三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没等他们说话,司吉月脸上就克制不住地咧出一个快乐的笑容,比身后的夕阳还要灿烂。
等耐心听完小徒弟说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沈灼洲忍不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一边忍笑,一边骄傲地说:“我们吉月真了不起!”
垄钰城早已收起剑走过来,他在旁边师父身边沉默地点了点头,司吉月于是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听师父夸自己。
“嗯,确实挺了不起的。”李星火罕见地也夸了她一句,司吉月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他,然后快乐地笑起来,“师兄再多夸两句吧!嘿嘿……”
李星火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虽然没再夸她,但是却笑了。沈灼洲看着小徒弟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温声说:“咱们山上真用剑砍完那片层竹林的,有史以来就两个人。”
“一个是大师兄,”垄钰城朝司吉月看过去,一向严肃正经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另一个……就是你了。”
司吉月带着一脸的汗与灰朝他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
第二天,垄钰城和司吉月坐着二师兄做的飞鸢,从舟锡山山顶上动身出发。
沈灼洲和李星火站在小院门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司吉月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她不是第一次坐飞鸢了,但是还是一样的话痨,只是这回身边坐着的人是比李星火耐心很多的垄钰城。
他认真听完了师妹所有喋喋不休的问题,没有嫌她吵闹,甚至挨个解释给她听。
“那个望心镜,对白鹤山来说确实很重要,他们几百年前就是靠着这个成立门派的,望心镜应该很早就滋生出灵识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认主……”
司吉月始终睁大了眼睛认真的听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垄钰城平时沉默寡言,但是解答司吉月漫无边际的问题时却很有耐心:
“五宗大比是分为小组比赛和单人比赛,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参加小组赛,元婴期以及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则参加单人赛。”
“每年参加小组赛的弟子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小组最多五人,也就是二百组,小组赛分为三轮,不过每年的比赛具体会根据举办门派产生一些变化。”
“所以我们在赛场上遇不到了吗,师兄?”司吉月仰头问。
“嗯,”垄钰城长相看上去颇为凶狠,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温吞和善的性子,垄钰城点点头,“在比赛里遇不到了,平时还是可以见面的。”
司吉月兴奋地站起来,她挺起胸膛,叉着腰自信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拿两个魁首回去了?!”
垄钰城忍俊不禁,对师妹点了点头。
他们聊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垄钰城才操纵着飞鸢停下。
周围的白鹤山修士大多都作书生打扮,而无论是谁,来到白鹤山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必会是那巨大的、提在山壁上的金辉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