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为了意气之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江月不徐不疾道,而后视线在营地里逡巡一圈,看到有人抓了一只野兔捆在角落,“用野兔试就好。”
这起子事儿若不论出个是非曲直来,还真的不好罢休,齐策便把那兔子抓来试了试。
如江月所言,没过多久,那野兔就出现了呕吐、腹泻、麻痹的症状。
侯源没了方才的火气,塌着肩膀嘀咕说:“难道真是我采错了?”
齐策对着江月拱了拱手,转过头冷着脸道:“后头侯源不许再碰大家的饭食,等回去了,再另外领罚。”
侯源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看他这样,方才还在骂他的那些人反而上前勾着他的肩膀,“蔫蔫哒哒的干啥?大家也没喝,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你这小子别是害怕回去挨军棍,指望哥几个帮你求情吧?”
“你小子这小身板怕是真的遭不住几棍哦!”
侯源又被他们说的炸了毛,一口一个‘老子’的笑骂他们。
血气方刚的小子们很快又闹成了一团。小小插曲就此揭过。
后来再上路,江月都会留心去看一眼饭食。
夏末秋初的时候,一行人先到了暨城。
人困马乏的,齐策让众人在暨城找客栈歇了一夜。
而镖师王栋也完成了这一趟镖。
分别之际,江月给了他一纸包、普通药材制成的金疮药,当做工钱之外的谢礼。
王栋收下之后,返程前也不忘提醒道:“暨城比路安乱,邺城又比暨城乱,娘子自己小心。”
江月点头说自己省得。
在暨城留过一夜,第二日天刚亮,一行人再次上路。
齐策来到江月乘坐的马车前,就看到侯源已经早他一步,等在那儿了。
“齐大哥还搁前头带队,我来给江娘子赶车。”
江月后脚从客栈里出来了,齐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江月也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这小子虽然有些鲁莽,但气量尚可,那天让江月道破他采到了毒蘑菇,在人前丢了好大的丑。他也没有记仇,反而对江月越发信服,不敢再看轻她,沿途跟她请教了不少东西。
接触了几次,江月知道他就是邺城下头的一个小村子的本地人,便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事儿。
邺城是军事要地,易守难攻,曾经也是个富饶平和的小城。
几年前叛军起事之后,想通过邺城直取中原大地,邺城就遭了灾。
虽然朝廷很快出动人马增援,把邺城守了下来,叛军攻不下来邺城,朝廷的军队也攻不下叛军据守的彭城。
双方在两个城池之间,形成了长达数年的对峙之势。
昔日的和平也就成了泡影,邺城本地的富户早就撤离。
现下还留在那儿的,便只有没有其他出路的平头百姓和一些军属。
陆珏收编的这些平民子弟,就都是邺城附近的穷苦人家的儿郎。
起先只有数十人,后头他招揽到一位军师,队伍渐渐扩大,不止有邺城本地的儿郎,也有暨城和其他城池前去投奔的人,好几年的时间,才到了现下数千人的规模。
不过朝廷并不把他们当正经兵卒,不给发武器,也不给发甲胄,连伤药、口粮都不管。全靠陆珏从中斡旋,为他们解决那些。而朝廷只在需要送死的马前卒的时候,会想起他们。
侯源说:“你别看我们好像个个都看着怪结实的,其实刚到殿下身边的时候,大家都跟乞儿没啥区别。他们都喊我猴子,就是我刚来的时候,瘦小的跟猴儿没两样。”
也是,若他们身体素质像现下这般康健,朝廷征兵的时候肯定已经强行把他们征召入伍了。
遗留下来的,当然只有老弱病残。
前往邺城的路上,江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和侯源攀谈。
侯源见附近无人,突然道:“江娘子别怪我多嘴,你丈夫可能……”
一道赶了快半个月的路,江月跟军中这些人也渐渐熟稔起来。
路上他们遇到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江月顺手也给治了。
有人跟江月打听过她怎么愿意去邺城的地界?
毕竟她会制药,又会分辨各种毒物,本事可比一般的大夫强多了,又是一届弱质纤纤的女子。想挣银钱,也没必要不顾自身安危。
江月就还说自己是去寻参军的夫婿的。
侯源知道这件事后,特地问遍了所有人,众人都没听过有姓‘联’的军士。
加上侯源猜着,能让江月不顾安危寻过来,她夫婿肯定是离家很久都没有音信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半大小子也不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只道:“你有事就寻我,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江月听得莞尔,“他应当还活的好好的。”
侯源只当她不肯接受现实,便只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