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般把这些长狄人困住了。
从下午到黄昏,从夜晚再到黎明,旭日自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
“呼——,呼——”
吐谷霍急促地喘着粗气,一手紧紧地握着弯刀,往前奔跑着,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恐慌。
耳边回响着他一个人的喘息声与脚步声,再没有其它的声响。
他已经逃了整整一晚上,有好几次,当他看到城门就在前方,生机触手可及的时候,下一刻,那丝生机就会被掐断。
他试过各种方法,也曾让亲随发出信号弹求援,但信号弹的引线还没拔出,亲随就被一箭射穿了咽喉,死在了他脚边。
不止是亲随,原本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亲兵也一个个地倒下了。
他们全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逃了那么久,吐谷霍已经精疲力竭,头发几乎被汗水所浸湿,面颊、肩头、手臂都受了点伤,衣衫褴褛,被鲜血染得一块块红。
他惶惶的目光一会儿往后看,一会儿往左右看,生怕下一刻就会有流箭从哪里飞出。
“嗖!”
一支流箭从西南方射了过来。
吐谷霍急忙右拐,避开了那支疾射而来的羽箭,可拐弯后,他却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前面没有路了。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转过身又想往胡同外跑,一箭钉在了他的左脚前方。
他感觉自己的左脚趾前一阵灼热,靴头被锋利的箭尖蹭破,这一箭只要再往前半寸,他的脚掌就会被钉穿。
吐谷霍的鼻翼一阵翕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嗖!”
又是一支羽箭朝他射来,这一箭再次射在了他的靴子前方,他的脚趾从破烂的鞋面上露了出来,狼狈得好似一个乞丐。
他又踉跄地往后退,羽箭持续地从巷子边射来,一箭又一箭,逼得他节节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的后背抵上一片冷硬的墙壁。
他就仿佛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般被猫儿一步步地逼到了死路上。
巷子两边的高墙上分别出现一个弓箭手,他们手中的长弓都被拉满,寒光闪闪的箭尖对准了他,似在宣告着,他已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了。
前方旭日升起的地方,胡同口出现两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并肩走来。
左边那个气质温润,雪白的披风在晨风中飞扬,翻卷。
黎明的晨曦在白衣青年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衬得他不似凡人。
是他!
“谢无端!”吐谷霍艰难地以景语吐出了这个名字,心情极是复杂。
去岁,他亲手斩杀了谢以默,意气风发,还以为谢无端也死定了,却不曾想,短短不到一年,他竟然再次见到了谢无端。
而且两人之间的处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次,他败了,一败涂地!
吐谷霍慢慢地将手中的弯刀指向了巷子口的谢无端,嘲讽地说道:“怎么,你是想替父报仇?”
他的景语不甚流利,腔调呆板,但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听懂。
谢无端一言不发地朝吐谷霍走去。
吐谷霍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目光又落在谢无端身边的红衣青年身上,那鲜艳夺目的红色似烈火般张扬,一种傲慢矜贵的气质扑面而来。
从对方毫不逊色于谢无端的气势,吐谷霍心里已经猜到出了此人的身份。
大景的新太子,从前的卫国公世子顾非池。
望着前方逼近的两人,吐谷霍的身形绷得更紧了,脑海中被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他不会死的!
今天如果来的只有谢无端一人,那么自己死定了,可现在大景的太子也来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又有了一线生机。
吐谷霍一咬牙,仰首狂笑:“谢无端,你确定真要杀了本王吗?”
“看来你还是没有吸取从前的教训啊!”
“本王活着,无论是吐谷部的割地,还是金银,什么都可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