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命贵,这要是名字没改好,伤了殿下的气运可就不好了。照我看,皇上肯定是让人卜算过的,这个名字最旺殿下。”有人言之凿凿地说着,仿佛他是亲身耳闻般。
“就是就是……”
人群中,各种议论声交织不断,甚是热闹。
哪怕是已经把这道公文听了一遍,大部分百姓还恋恋不舍地舍不得离开,留在那里听老秀才又念了一遍。
城门口百姓们议论的种种当天就被一并禀到了身在武英殿的礼亲王那里。
礼亲王揉了揉眉心的褶皱,一脸无奈地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袭红色蟒袍的顾非池,好言好语地劝道:“阿池,你还是改了吧。”
顾非池端着一个白瓷浮纹茶盅,优雅地浅啜着盅中的龙井,从容淡定。
礼亲王的语气不自觉地又软了三分,哄着道:“你看,连民间的百姓都觉得奇怪了,你又何必徒生争议?”
顾非池又喝了口茶,方才茶盅后,似笑非笑道:“百姓不是说了吗?”
“我命贵,‘唐’姓压不住。”
青年优美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轻轻掸了下袖子,饰有金线的大红衣袖轻扬,又无声敛下,有种灼灼似烈日明辉的矜贵气度,自有一股令人炫目的威仪。
这一瞬,老眼昏花的礼亲王又有了年幼时面对太祖的那种错觉,呆愣了一瞬,心道:“唐”姓还不够贵吗,这可是国姓。
是大景最尊贵的姓氏。
礼亲王干咳着清了清嗓子,再劝道:“阿池,可是你的名字还得记上玉牒呢。”
这皇室的玉牒里总不能突然冒出一个姓“顾”的,太祖皇帝在天有灵怕是要托梦来骂他的。
见殿内的其他人都不说话,礼亲王连忙对着在场的徐首辅、怡亲王、庄亲王等人拼命地使着眼色,那双满是血丝的老眼都快抽筋了。
昨夜他们这些人都待在武英殿,几乎一宿没睡,就为了在公文中编造合适合理的理由,让顾非池的身世显得更顺理成章,也更有说服力。
可怜礼亲王原本就稀疏的胡子都快揪没了,徐首辅更是一夜之间掉了大把的头发,总算是把后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一大早,就由宗令礼亲王代君昭告天下,为顾非池正名。
接下来,还得祭祀太庙、祭告祖宗。
他们一个个心急火燎,生怕皇帝那边有什么变数。
尤其,在废妃柳氏骤然薨逝后,皇帝受了打击,病况也急转直下,昏迷了大半夜才苏醒。为了避免皇帝驾崩得太快,他们简直都是在追着时间跑。
顾非池是正统,但终究养在卫国公府二十年,唯有在皇帝“活着”的时候,“承认”他的身份,才能更名正言顺,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他将会是大景朝的盛世明君,绝不能让民间对他的身世有一丝一毫斧声烛影的质疑声。
民心顺,则天下安。
为了指日可期的盛世,他们更不容许再生变故。
礼亲王已经让钦天监连夜将去太庙的吉时,都给“占卜”好了。
谁想,他们遭遇最大的问题,竟然这位爷不肯改姓。
徐首辅同样是彻夜未眠,眼窝处一片暗沉的青影,疲惫不堪,但还是勉强振作起精神,也给礼亲王帮腔劝道:“殿下,您是唐氏子弟,天家血脉,为了承大统,也当改回唐姓,告慰祖宗才是。”
能劝的其实礼亲王都劝了,连首辅以及阁老们都有些词穷了,觉得他们翻来覆去说的也都是这些车轱辘话。
怡亲王只当没看到礼亲王的眼色,垂眸喝茶,心道:他这个侄子那可是敢孤身一人,千里走单骑地从锦衣卫手里劫走谢无端的,他要是会轻易动摇,他还是顾非池吗?!
顾非池毫不动容,相比,这满殿憔悴的老臣,风华正茂的青年显得神采奕奕,周身不见丝毫疲态,语声也沉稳似磐石:
“我随母,姓顾。”
“不会改。”
语气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礼亲王激动地一掌拍了下桌子,一字一顿地正色道:“阿池,你姓顾,可这大景江山姓唐。”
“你还想不想要这江山了?”
礼亲王绷着老脸,眼神沉沉地盯着顾非池,一副“他若是不肯改,这江山就别想要了”的样子。
顾非池微微地笑:“王爷此话……当真?”
他的眼尾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得云淡风轻,却释放出一股子泰山压顶般高高在上的气势,自有一种杀伐之气。
仿佛只要一言不合,他就要挥军逼宫,亲手拿下这片江山。
武英殿内的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寒气四溢,周围服侍的宫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礼亲王满是皱纹的老脸终于还是绷不住了,肩膀都垮了下来,哭丧着脸道:
“阿池,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礼亲王翻脸像翻书,先前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现在既然连硬的还是不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