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声援的声音,佘氏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昂首挺胸,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佘氏嗤笑了一声:“你拿这种来路不正的银子搏善名,萧鸾飞,你也不怕把罪孽带给那些可怜的流民。”
“佘氏!”萧鸾飞简直要疯了,咬牙切齿,再也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声嘶力竭道,“你别想冤枉我!”
没错!
反正银票已经献给了皇后,早就用于抚恤流民,佘氏说的这番话全都是空口无凭。
她完全可以不认,可以咬死了是佘氏冤枉她!
佘氏不过一个商贾媳妇,根本没资格进宫面见皇后。
“她冤枉你了吗?”
突然,一个僵硬的男声犹如瑟瑟秋风般自后方拂来。
宛如一桶冰水当头倒下,萧鸾飞整个人僵掉了,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僵硬地、缓慢地转过了身。
不远处,胡同口的人群被拨开,一袭湖蓝直裰的大皇子唐越泽朝这边徐徐走来,难掩震惊地看着萧鸾飞,修长的身形略有几分僵直。
“……”萧鸾飞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为什么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只是想想,萧鸾飞就觉得可怕,心中似有一座高塔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殿下。”萧鸾飞下意识地对着唐越泽喊了一声,朝他走近了一步。
而唐越泽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他看着萧鸾飞的眼神复杂至极,失望,惊疑,陌生,犹豫……更多的是——
难以置信。
他的鸾儿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梁铮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向了唐越泽,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大皇子殿下。”
胡同里瞬间寂静如死,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一个个像是哑巴似的望着唐越泽。
这、这个贵气非凡的青年竟然是堂堂大皇子殿下!
唐越泽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这些目光,也没看到梁铮,满眼都是眼前的萧鸾飞,心口发紧。
萧鸾飞在皇觉寺奉上那五万两银票后,他一回宫,就自告奋勇地从父皇那里接过了抚恤、安置流民的差事。
他知道鸾儿是变卖了首饰家当才筹到了这笔银子,很是不易,希望这笔银子能够用到实处,不仅流民受益,还可以为他的鸾儿积德。
他领了差事后,那五万两的银票就顺理成章地到了他手里,他根本就没舍得用,暗地里把这些银票留了下来,又自己补进去了五万两,用于赈济京郊的那些流民。
这几日,唐越泽很忙,每天都在忙着这件差事。
为了他的鸾儿,他要把这件差事办好了,才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善心。
那五万两的银票此刻就收在他的荷包里。
过去这几天,他曾反复地把它们拿出来看过,尤其是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背面的确有一枚大红色的胭脂印……他一直以为是萧鸾飞的。
以为是她不小心沾染的一半唇印。
唐越泽忍不住就去看不远处的佘氏,瞥见她那张大盘脸上的点点褐斑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他像是被雷劈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他还拿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偷偷亲过一下上面的胭脂印!
这一刻,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瞬间自喉头涌了上来。
唐越泽差点没吐出来,又往后退了第三步。
“不是这样的……”萧鸾飞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格外清亮,目光潋滟,衬着她发红的鼻端,楚楚动人,“殿下,你听我解释……”
她想要解释,而唐越泽根本就不想听。
“你不用再说了!”唐越泽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
他的鸾儿应该是善良的,她美好,她高洁,她爱慕他,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与他的身份地位全无干系。
可现在,唐越泽的信念被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摧毁了,就仿佛天地陡然崩塌了一般。
唐越泽抬手示意萧鸾飞不必再说下去,几乎无力地说道:“‘你的’那几张银票我都看过了。”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蜻蜓点莲的荷包,捏在手里晃了晃,“就在这里。”
“你要看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慢,看着萧鸾飞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失望。
“……”萧鸾飞一动也动弹不得,喉头如烈火灼烧般,发不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下一个大浪打来,就会彻底毁灭,四肢更是冷得发麻,直寒到了骨髓里。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大皇子他又不是没钱,谁会特意把几张银票那么珍而重之地留下来,还专门收在了她给他的荷包里。
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