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耳垂已经彻底变了颜色,红得几乎要发烫,她低头装作饮茶,根本不敢再抬眼去看宁轩。
她既欢喜,又隐隐有些心虚,毕竟所谓的“心善”,并非出自她本意,可不管怎么说,顾诚因的确是得到了帮助。
这般想着,林温温忽地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呷了口茶,开口道:“从前我年纪小,不知顾表兄日子如何,如今知道他过得艰难,自然在力所能及之处,多帮扶一二。”
这话乍一听说得没有问题,可略一思量,便会觉出不妥。
宁轩并非林家人,当着外人的面,林温温直接道林家表亲在林家过得不易,便是在打林家的脸。
到底还是年岁小,处世未深,考虑得不够周全。
好在宁轩不是旁人,也不会将此话外传,只是朝她身侧的珍珠深看一眼,道:“三娘子有善,林府有恩,实属顾之幸事。”
这句话带着提点之意。
林温温没有听出来,珍珠却是反应过来了,这才倏地一下白了脸色,意识到她家娘子方才说错了话。
散堂回去的路上,林温温欢欣雀跃,珍珠却显得有些惴惴,等两人彻底进屋,合了门窗,珍珠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对于林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最在乎的便是名声,林温温那句话,旁人说出便不打紧,背后嚼世家舌根的也不是没有,可若是林家自己的女娘亲自说出口,那便有落实之意。
珍珠聪慧,翡翠细心,这两个婢子都是冯氏亲自给林温温挑的,可到底二房事少,整个凌云院就只有冯氏一个女人,不比大房那一妻两妾。
这样的环境下,待得久了,难免会让人慢慢惰倦,脑子也变得不够灵光。
再加上林温温也娇惯,平时关了门在屋里什么都说,这才让珍珠也不由松懈下来。
也多亏了宁轩今日看她那一眼,让她当即便清醒过来,这可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若日后再如此不注意,定是会闯祸的。
现在想想,珍珠的后背都还在冒汗。
林温温知道珍珠说得是对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林府对顾诚因本来就算不得多好,她又没有瞎说。
不过这样倒也挺好,林府对顾诚因越差,她不就越能帮扶了?
想到宁轩今日对她的夸赞,林温温唇角又浮出了笑意。
夜里还未洗漱入睡,前院便有人来通禀,明日起不必再去扶云堂,因今日午后宋先生病倒了。
好在不算严重,也是因为暑热的缘故,平日里老人家都居在那深山老林里,夏日哪儿有上京这般炎热,再加上自有的那份读书人的傲气,堂上又不让摆冰鉴,生生给自己折腾倒了。
如此只得先休息一月,待入秋后,再来扶云堂授课。
不过老人家也怕他们松懈,第二日一早又有人送来了布置的课业,是一张书单,上面满共十三本书,除了两本政经之道,其余皆是四方游记。
除了常见的盛安各州游记以外,有些游记的出处甚至都未曾听说过。
顾诚因一拿到书单,立即就去了西市,这里面有四本书他已经在两年前买来读过,尤其是那两本政经类的书籍,他可以倒背如流的同时,还写因此写了数本的解读,正好待扶云堂开课之后,拿去问宋先生。
至于其他几本游记,的确不好买。
顾诚因跑完西市跑东市,整整一日过去,连午膳都没顾上吃,却始终还差了一本。
“《加洛林游记》?”西市书肆的掌柜听了直摆手,“这是何处,怎么从未听说过?”
要不是书肆掌柜和顾诚因熟识,该以为他在故意逗弄人了。
西市胡商最多,这些胡商走南闯北,知道不少地方,顾诚因索性不再问书肆,而是直接寻了胡商问。
最还还当真让他问出来了,有位来上京不久的胡商,听说过此处。
“加洛林很远很远,”那胡商的上京话并不正宗,还夹杂着浓浓的口音,拧着一双红眉对他一直摇头,“不好买,不好买。”
不好买,而非不能买。
顾诚因诚意十足,掏出了高出市场价三倍的定钱,务必请他将此书买到。
在上京做生意不管是胡商还是当地人,最重要的便是诚信,双方请来场督,现场立下字据后,顾诚因终是松了口气。
他踩着击钲的声音,走出西市。
上京宽阔的大道上,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往前再走两条街便是林府,可他的身影却并未继续前进,而是在一条小巷外倏然停住。
许久后,顾诚因出现在了上京城南,这是勋贵之人不会踏足的地方,甚至可以说,连寻常百姓都很少会来此处,哪怕顾城因此时一身极为普通的苍色麻衫,在这里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恩公,你可算来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稚童,看见顾城因便朝他飞奔而来,又在距他半米的地方立即停住脚步,他扬起一张还在jsg流鼻涕的小脸蛋,满面期许的望着他。
顾城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