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于街头巷尾的百姓,此时渺小得如同蝼蚁,他们日日奔忙,却无论如何都要臣服在王权之下。
血红的夕阳下,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归站在高墙之上的人所有。
那一刻,则南依后悔了。
她不该答应和处邪朱闻联姻的,她应该想办法除掉他,让自己坐上那个高不可攀的权力之巅。
也许是看得太过入迷,手上一时失了力气,腕间的一条金手链不慎松脱,朝城墙下掉了下去。
“哎呀。”则南依不自觉叫了一声,处邪朱闻立刻侧过头来。
细细的金手链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一路掉到高墙之下,它悬挂在一块凸起的墙砖边缘,被风吹得飘飘荡荡,随时都会掉落。
见则南依探头去瞧,处邪朱闻问:“很重要的东西?”
“无妨。”则南依道:“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让它去吧。”
处邪朱闻漫不经心地朝身旁扫了一眼:“乌石兰。”
则南依只感觉脸侧一阵微风拂过,下一瞬,乌石兰一手撑在墙头,腾身而起,从她身边纵身跃下了高墙。
则南依一惊,立刻踮脚探身往下看去。
乌石兰手扒在墙头,脚踩着凹凸不平的墙砖,整个人悬在城墙边缘,手臂长长地伸出去,只为替她捡回那条压根不值钱的手链。
即便是则南依,也从不认为一条金链值得搭上谁的性命,她先是对乌石兰喊道:“不必如此!你快上来!”
乌石兰置若罔闻,他竭力伸长手臂,却始终离则南依的金链差一点距离。
他攀在墙头边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脚尖能踩着借力的地方,也不过只有半寸宽,瘦削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见他不肯上来,则南依向处邪朱闻请求:“朱闻大人!请召回您的侍卫!那东西根本不值得如此拼命!”
处邪朱闻抬了抬下巴,让她看身后。
则南依甫一回头,方才还悬在高空之上的乌石兰,已经从下面翻了上来,他双手捧着那条细细的金链,呈到则南依面前:“夫人。”
比起手链,则南依最先注意到的,是乌石兰的手掌。
那双细瘦洁白的手,掌间布满伤痕与硬茧,指尖还沾染着城墙上的尘灰。
“你……”
则南依有些怔忪地看向他,乌石兰却在二人目光交错的顷刻间,低下头去。
他那双形状妍丽的眼睛,再一次隐藏在浓黑的长睫之下。
则南依从他手中拿起金链,她没有胆量敢要求处邪朱闻帮忙,单手把链子放到手腕上,笨拙地想为自己系上搭扣。
处邪朱闻却突然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停在她身侧,将手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纡尊降贵,亲自为她系上了手链。
则南依心中的恐惧远比荣幸要多,她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摄政王会在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后,陡然翻脸,将她推下高墙。
所以在处邪朱闻放下手的同时,则南依借着弯腰行礼的动作,大步往斜前方迈了一步。
这里离城墙边缘尚有一段距离,即便处邪朱闻突然出手,也不至于一把就能将她推下去。
但几乎是同时,则南依就知道她想多了。
处邪朱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这里,他的视线从刚才起,就只集中在乌石兰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则南依才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摄政王向来阴寒冷漠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晦暗不明的意味。
他看向乌石兰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把上好的兵刃,这柄利器锐不可当,却又只听从他一人差遣。
只不过,在他的眼底,除了赞赏与得意之外的东西,则南依不敢分辨。
她抬起眼,最后一次看向乌石兰,年轻的侍卫长恭顺地垂手而立,仿佛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那天,离开王宫时,则南依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数月后,乌今谴使者来到王都。
又过了一段时日,使臣执思莫名失踪,坊间传闻,他是因为得罪了乌石兰才被秘密处决。
则南依没有派人调查,但她并不觉得这是空穴来风。
如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乌今真的见罪于乌石兰,处邪朱闻是不会放过他的。
又数月后,鹿孤事发。
据说,乌石兰为了自保,当着摄政王的面,亲手杀死了他的这位挚友。
此事则南依依旧没有派人去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鹿孤死后,乌石兰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被除去了侍卫长之职,贬去给处邪归仁当护卫。
归仁王子当年不过十几岁,是京中最无权无势的贵族,虽有王子之名,可人人皆知,他看似富贵的日子实则朝不保夕。
处邪朱闻随时都可能找借口将他处死,能让他活到现在,不过是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给这样的人当护卫,不要说仕途尽毁,恐怕那天就会和小王子一起被摄政王杀了。
那时候,消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