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道理有些许了解,此刻面对这样的姜若,他仍旧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来。
他只点点头,认真地赞同着:“会的。”
姜若被搀扶着往外面走,两个人独自行走在雪路,短短的一段路走出了一生的感觉。
在上马车之际,她突然回过头,朝着不远处孤零零的坟墓看过去。
半晌之后,她才转过头,看向了男人对她伸出的手。
那只手干净、纤长,骨节匀称而又力道。因为伸出来的时间太久,边缘的地方都开始泛青。
而顾淮安始终没有开口催促,沉沉的凤眼专注地看向她,眼里再也没有其他。
姜若最后还是握住他的手,被拉着上了马车。
——
姜若本身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的人,毕竟刺绣就是一件需要耐下性子去做的事。
可从柳如是去世之后,她便一刻都离不开人,要一直有人陪着。她好像是三四月里随着春水流动的浮萍,完全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可是她又不敢哭,稍微掉一点眼泪,身边的嬷嬷,丫鬟,亲人都会轮番来劝她,让她好好替孩子想想。
顾淮安虽然不说这些话,可她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担忧。
有一日夜里她忽然醒过来,才有了一丁点儿的动静,身边的男人忽然就开口小声问:“姜若?”
她那时不想说话,就没有回答。
男人还以为她睡着了,小心翼翼坐起来,熟悉地检查她的被子是否盖好之后,又等了一会,确实没有动静之后他才重新躺了回去。
那瞬间她的鼻腔堵得慌,不要钱的醋汁往里面灌,刺激得人的眼泪瞬间就忘外面冒。
她咬紧自己的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任由眼泪没过眼眶无声地往头发里钻。
压抑的情绪不断地积攒,将她包裹地密不透风,她开始逐渐变得沉默,然后发呆。
顾淮安是第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搜罗了一堆玩具过来,让她替孩子挑选一个出来。
“这会不会太早了,就算选出来他这么小也不会玩。”姜若问。
“不早了,大夫不是说再过上几日就要生产了。小孩子见风就开始长,很快就用得上。”
姜若突然不说话。
顾淮安也不是想给孩子选玩的,纯粹是想给她找一点事,免得她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那你觉得什么玩的好,要不然我让长喜再去搜一批来。”
“不是……”她脸色变了,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我好像要生了。”
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沿着自己的腿缓缓流下,又重复强调了一遍,“我真的要生了。”
顾淮安整个人都呆住,很快就反应过来叫来马嬷嬷,自己则是立马将姜若打横抱起,直接抱到已经准备好的产房中。
产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且用热水煮过晾干。在府上住着的产婆在听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赶了过来,被马嬷嬷检查过换好衣服就直接进去。
产婆看着仍旧留在屋子内的安王世子,互相推了推,示意对方上前告诉世子爷出去。
可碍于世子爷的威压,谁都没能说出口。
还是离得远一点的杜夫人赶过来时,见到顾淮安还在屋子里,眉心直跳,走过去就说:“世子爷,这里有我在,你去外面等着吧。岁岁头一回生产,没那么快。”
姜若也没想到会这么疼,发丝全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虚弱地躺倒在病床上。她听了杜夫人的话,下意识抓紧顾淮安的手臂。
她不想要他离开,哪怕这并不合规矩。
顾淮安扫视一眼屋内,所有都避免和他对视都低下头去。
他认真和杜夫人说:“我做过那么多不合乎规矩的事,也不在乎这么一件两件。我就留下来吧,等在外面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我也着急。”
年轻的夫妇齐齐抬眼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俞氏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坏人。她看着姜若抓紧男子的手,终究没有说太多,只让产婆当心些。
顾淮安第一次旁观女子生产,眼睁睁旁观着姜若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皱起一张脸,自己却怎么都做不了。
尤其是后来,姜若哭着和他说“疼”时,他就感觉有一条锋利的丝线在自己心口上来回拉扯,不一会儿就鲜血淋漓。
有那么瞬间,他都想按下时间的暂停键,拉走姜若说“不生了”,情愿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
可现实就是他单膝跪在床边,试图让她抓着自己的手缓解疼痛,沉声安慰道:“孩子就快出来了,一会就不疼了。等他出来之后,我帮你好好教训他好不好?或者你亲自教训他。”
“不好,他是我的孩子。”姜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就不教训,都听你的。”
“可是我很疼。”
“那让你教训他好不好。”
顾淮安在这时候没了底线,全都顺着姜若的话去说,哪怕那些话根本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