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洇下了车。
傅晏从车上取了一把黑伞, 车窗落下,递到她手里。
男人冷淡的眉眼与肆虐的风雪相当,竟是一样的凄冷。
“不请我上去做客吗?”他静静地看着她,启唇。
“不了, 有点累, 我想歇歇调一下时差。”
从奥斯陆飞回国内十八个小时,宋洇身心俱疲, 苍白的小脸隐隐是颓色。
女人将伞撑开, 黑裙黑衣, 微微弯腰隔着落下的车窗弯了眉眼。
“下回请你吧,等我有空。”
“好, ”傅晏靠在迈巴赫的后座, 目光落在宋洇身上,歪头漾出一个寡淡的轻笑, 关照, “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
风雪簌簌。
晶莹的雪偶然闯进伞下, 落在毛绒大衣的衣角, 被融化,留下斑斑的雨雪痕迹。
宋洇抓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倏然抬眼,叫他:“哎,傅晏。”
“嗯?”
“我后天就要去上班了。”
宋洇明丽的面容像是噙着露水的玫瑰,眼睫微颤时有几分叫人心颤的脆弱感,她平声告知:“咱们之前说好的, 签合同的事……”欲言又止。
傅晏一怔, 似是没想到她会提。
宋洇很抱歉:“我知道为周氏药业办事你会生气, 但这是事先说好的。”
车内陷入沉默。
宋洇抬手, 按在已经落下的车窗玻璃上,自嘲地笑笑,问:“傅晏,我这样子,你会对我失望吗?”
她直视着他。
男人神色自若,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单纯地注视她,问:“你说呢?”
外头风雪肆虐,宋洇的心抖了抖。
会吧。
如果她是傅晏,她会。
“对不起。”宋洇怔怔与他对视。
傅晏目光悠远,缓声:“没必要道歉,本来就是答应好的事。”
宋洇一顿。
男人低哑的嗓音叫她:“洇洇。”
“嗯?”
“不会的。”
宋洇没听清,凑近了一些:“什么?”
傅晏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不会对你失望的。”
他伸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侧脸,轻轻触碰。
宋洇被他这样温柔地对待,鼻子一酸,垂眸:“我要回去了。”
傅晏只说:“别想太多。”
男人坐在昂贵的豪车里,靠在车窗边,矜贵而冷傲,雪色对比之下他苍白手背上青筋明显,他静静地看着她,好似有万语千言要讲,可是话到嘴边,只是告诉她。
“你只管放手去做,不用担心太多。”
说得再多、再好听,没有用的。
在什么都没有做之前,傅晏只能安慰她:“洇洇别怕,有我在。”
回家后,宋洇睡了很久的觉,多日的疲乏被扫空,但真正醒来身子懒洋洋,睡得太久反而没了精神劲儿。
她已经通知了明霞嘉汇的人要去签合同,对方回得很快,夸了两句宋特助干事得力。
宋洇垂眼看着和明霞的对话框,公司处理内务的时候有专门的oa系统,办公在系统上联络,不走常规的微信、□□,大部分文件都有加密格式。
宋洇很少和明霞在oa系统上聊工作以外的事情,明明语气都是如常,但她心知肚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上班前,宋洇少见地喷洒了香水。
在药企工作,因为时常出入实验室和检验部门,没有明文规定,但都默认员工衣服上不可沾染太重的味道,以免影响相关实验的准确性、产品的质量。
但宋洇不在乎了。
谁知道她还能在周氏药业呆几天。
她扫了眼置顶的聊天框,提着托特包按下门把手,一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垂眼给那个沉寂了多年的好友发了消息。
【因因:学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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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洇乘着电梯直达总经办,一路上,遇见的员工都有几分愕然,似乎没想到宋洇重新出现在分公司。
女人一身黑色复古丝绒旗袍,外头简单搭了棕色的大衣,清丽明艳,打扮得仔细,不同于往日锐利干练的模样。
“宋洇姐。”
“宋特助,早上好。”
“早。”
宋洇捧着冰美式,与他们点头问好。
她随手将绿色的工牌戴到了脖子上,和嘉汇的合作案还是上回的合同,不需要太大的改变。
宋洇整理好文件,扫了眼同办公室的同事——都默默做着事,只是没有了以往和睦的氛围,显得生分。
她没放在心上。
“半个小时后到顶楼会议室集合,和嘉汇签合同。”宋洇弯曲指节,叩响办公桌,出声提醒了一句。
她已经发了会议提示,但除了宿以炀,没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