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重要,是不是?唉,这世道便是如此……”
云二小姐听不懂这些话。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受了欺负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这一回,她却低下头,沉默地转过身,往草木葳蕤的另一边走去了。就好像她听懂了似的。
——没有人。
梦境里,云乘月忽然有点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云二小姐的想法,亦或是她们共同的想法?
她难过地想:没有人真的帮她。
因为她是一个傻子,所以不值得别人真的帮她。
……
“云乘月。”
她动了动,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苍白却柔和的光线落下来;地宫里就是这点好,虽然不见天日、阴森森冷飕飕,可黯淡的光线永远不会叫人觉得刺眼。
她没动。
“……云乘月,起来。”
这个冷淡缥缈的声音,隐约多了一丝恼火:“将朕的头还来。”
她尚未完全清醒,好似还有半个自己是幼小的云二小姐,于是也幼稚地将胸前的东西抱紧:“不还。”
“……你的眼泪鼻涕沾满了朕的头发。”
冰冷的声音抬高了一些,隐约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一双冷冰冰的手也伸过来,想要夺走她怀里香喷喷的、已经被她捂得暖暖和和的“蛋糕”。
云乘月才不肯。她往旁边一滚,背过身去,闷声闷气:“就不还!”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
“天甲,天乙。”声音的主人冷漠地吩咐,“将地宫清理一遍,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了进来,附在了这女人身上。”
不干净的东西……?
云乘月坐起来,迟疑地看向他:“不干净的东西,是鬼?那不就是……”你么?
他神态冷漠平静,动作却迅如闪电,出手就揪住自己脑袋后的长发,毫不怜惜地狠狠一扯,把干尸头颅抢了回去。
薛无晦用手指尖拎着自己的头,皱着眉头盯了两眼——尤其是被黏成一块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说,左手抬起,凌空写了一个“水”字。清澈的水流凭空出现,在半空凝聚、流动,化为一小座空中水池。
接着,他优雅地一抬手,一用力——
咚!
头颅缓缓沉下。干枯的长发在水流里缓缓上飞,狰狞的面庞静静地面对着云乘月。
“……抱歉,弄脏了你的头。”云乘月揉揉眼睛,这才算完全清醒,也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等等,可你说了我可以一整天抱着你的头……”
“已经过了一整天。”
薛无晦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披散的长发在阴风黑雾里缓缓散开,恰与他背后的干尸头颅相得益彰。
云乘月探头看看漏壶,发现果真如此。她居然睡了一整天?
她晃晃头,脑子里还残留着梦的影像,又迷茫地看向薛无晦,半晌才呆呆吐出一个字:“哦。”
薛无晦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几圈,眉峰阴沉地聚拢。
“睡傻了?在梦里哭得厉害,跟只被人丢了的小狗似的。”
他的眉眼天生有种艳丽的阴沉,当他再皱眉时,就仿佛寒风忽起、夜色阴沉,幽冷的雾气即将遮蔽瑰丽的星空。
云乘月用手指梳理睡乱的头发,没精打采地反问:“你在关心我么?”
薛无晦神色一滞。可没等他说话,云乘月又没精打采地说:“唉,你肯定不乐意承认,算了,我就当是你关心我,谢谢你。”
她继续用手指撑开头发打结的部分,低声说:“我梦到了这具身体以前的事。虽然是她的事,可我想起来也很难过。”
“‘这具身体’?”
“这原本不是我的身体。”云乘月诚实地说。在帝后之契的作用下,他们彼此不能说谎。
薛无晦有些诧异,上下打量她几眼,淡淡道:“想得太多,这就是你的身体。魂体相合,并无夺舍痕迹。不过,你此前命魂有些不稳,近来才巩固。怎么,你的命魂以前生活在别处?”
云乘月惊讶道:“命魂?”
“人有三魂六魄,命魂为主,承载一切记忆与思绪。偶尔有人命魂离体,剩余的魂魄便浑浑噩噩、只有基本的感知……哦,你的身体以前被人当成傻子,欺负得厉害?”
薛无晦明白过来。
“有什么好哭的?”
他拂袖不悦,声音缥缈,连杀意都显得空灵:“出去后,朕顺手将他们都杀了,再将所有曾见过你的人都杀了,就没人知道你曾有狼狈的时候。”
云乘月呆了片刻,发现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