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见到?高宗,她的目光却落在众人身后已经被绑起来、浑身是血的萧承豫身上,心中自然明白?裴世子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她跪地求饶,头一声比一声磕的响。
“陛下,都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糊涂,猪油蒙了?心,这才害了?豫儿,豫儿待陛下可一直都是敬重?有加啊,陛下……”
“求陛下……”
“你?这毒妇!”宁婕妤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的高宗出声责骂,不由得一愣。
高宗由裴皇后馋着,身子远不似往日高大,甚至现?出了?几?分无助和失望。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你?!你?就是当年赵家逃走的大小姐!”
宁婕妤眸光一沉,只?觉得耳边又炸了?个?雷,垂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陛下,这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的说辞啊!澜娘的来处,六郎,你?是最清楚的啊!”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狡辩!”高宗剧烈地咳嗽起来。
裴皇后见状,蹙眉为他顺气,轻声道:“澜妹妹,人说一句谎话,便?要再编造无数句谎言去遮,何必呢?”
话音刚落,殿外的侍卫押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俱是宁婕妤无比熟悉的人。
男人右额角蜿蜒着一道疤痕,窄长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几?茬胡须。
女人长相清丽,仔细端详眉眼之间,同一旁的宁婕妤尚有几?分相似。
两人显然已经被用过刑,身上的衣衫破旧,眼眶含泪,只?迅速抬眸望了?宁婕妤一眼,又飞快地避开目光。
宁婕妤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澜娘,歌姬,家破人亡,逃难来到?扬州,求朕怜悯,给她一方安身之处……”高宗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浑身上下,除了?这个?姓名,你?都瞒了?朕多少呢?”高宗心绪起伏,灰白?的鬓发愈发显眼。
静了?片刻,跪地的宁婕妤却缓缓站起身,望着对面的皇帝笑了?起来。
她啐了?一口,道:“错了?,全是假的!萧祁策,你?们萧家人都让我恶心,我凭什么以真心待你??”
事?情败露,面容柔美的女子索性撕下恭顺的假面,拔下发间的攒珠钗,一头乌黑长发垂下。
她笑得张狂肆意。
“姓名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何青云之流澜兮,微霜降之蒙蒙,青澜、霜蒙,我叫赵青澜啊!”
“就算不是长公主又何妨,只?要家人和顺平安,什么金银权势,我统统都不要!”
“可你?们萧家却逼上门来,我赵氏满门,上下三千余人,尸骨无存,我堂堂嫡女,却沦为一个?卖唱的歌姬……”
裴皇后实在看不下去,蹙眉轻叹道:“可是先帝也曾多次提醒,是令家主野心勃勃,始终不曾放在心上,以至作茧自缚。”
宁婕妤只?站在原地,未答她的话。
众人对峙着,裴景琛悄无声息地上前,解开了?绑着秦姝意的麻绳,将她扶了?起来。
少女听?着这些陈年旧事?,也是一叹。
三千人,换成哪个?帝王,都不会贸然动杀招。
可是先帝最后却选择了?这样血性的法子,可见当年的赵家,也实在是太过张扬。
树大尚且招风,何况是这样冥顽不灵的人。
“这些事?,都是我一力操办。我受往日旧恨所蒙蔽,犯下了?这样的错事?,无论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斩,都任凭陛下发落。”
宁婕妤的话音一顿,穿过众人看向面露不忍的萧承豫,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只?是望陛下念在你?我相伴多年的情分上,饶豫儿一命,这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只?要他好,我死而无憾。”
高宗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不远处一道青年的声音打?断。
“倘若三殿下真是皇子,自然可以网开一面;可若是血统不纯,于?整个?皇室便?是莫大的耻辱,如何能饶?!”
此?话一出,众人均面面相觑。
裴景琛扶着秦姝意上前,看向一瞬间面白?如纸的宁婕妤,反问道:“三殿下的生父,就在场,不是么?”
一旁的周永闻言亦是面如死灰,额角的伤口抖动不停,慌忙垂首。
可已经晚了?,他的动作已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高宗的胸膛气的起伏,只?能靠着身旁的裴皇后稳住身形。
萧承豫原本跪在最后,听?到?这话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青年斥道:“信口雌黄!非议皇子,裴景琛,你?该当何罪!”
“闭嘴!”高宗出言打?断,一双苍老的凤眼中仿佛结了?三尺寒冰。
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垂首的周永,低声道:“拉出去,杖毙。”
看着母妃脸上哀戚的神情,萧承豫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无力地咽下了?喉头责骂的话。
良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