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梅花糕,又喝了上好的毛尖,若是今日不说出一二来,就好像会过意不去,于是,她当真与李研认真的分析起来。
“膳房的师傅手艺的确好,这梅花糕既不噎人又不粘牙,好吃是好吃,却少了几分功效。”
“你是指黄连么?”李研听后,微微挑眉道,“黄连苦口,太医又不允在糕点中放太多糖,喝完那碗苦涩的汤药,你还要本王吃放了黄连的糕点么?”
两人谈话间,气氛慢慢松弛下来,宋楚灵也早已不像最开始那般紧张。
她眉眼弯弯,还颇带几分得意道:“不用放糖的,黄连虽苦,可熬梨汁来遮味,奴婢熬得梨汁可好了,里面放些蜂蜜,再放几颗红枣……”
宋楚灵一连串说了好些食材,说到最后,她笑着道,“这叫做八珍糕,里面有八样东西,每一样对咳疾都有舒缓的作用。”
“你会做?”李研问道。
宋楚灵连连点头,那双眼似有亮了几分,道:“奴婢的娘亲每到冬日便会咳疾,奴婢时常会给她做的!”
许是怕李研不信,她说完,连忙又道:“奴婢老家可是潭州盛江村的……”
潭州最为有名的便是玉满楼,里面的菜肴精致可口,宋楚灵与李研说,她们同村的一位婶子,便是那玉满楼的厨娘,专做糕点,那八珍糕便是她教给宋楚灵的。
只是每次做时,寻那些食材会费些功夫,有些需要去买,有些需要自己采摘,宋楚灵将她如何拿着家里的东西去换黄连,又如何和铁牛哥哥去树上摘梨的过程,事无巨细说给李研听。
李研丝毫不觉得厌烦,他一直望着越说兴致越高的宋楚灵,唇角始终含着笑意,他仿佛也跟着眼前的女子,一道去了趟盛江村,走了泥泞的小道,爬了一座山头,去摘梨时还遇见了狼狗……最后,他们一道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家中。
一位妇人将他们迎进屋里,一面关切的询问,一面又忍不住怪责她玩闹,最后还是帮她擦净小脸,宠溺的在她头上摸了几下。
“李婶还夸奴婢聪慧,说一次就能记住,奴婢做好给她尝了一块,她还说奴婢都可以去玉满堂抢她活了呢!”
“铁牛哥哥可厉害了,打蛇的本事都是他教给奴婢的,只要有铁牛哥哥在旁边陪着我,我什么也不害怕……”
听到此处,李研眼前的景象从那淳朴幽静的小山村,瞬间回到了书房中。
“铁牛哥哥?”他眉梢微蹙,“他是你亲哥哥么?”
宋楚灵摇头道:“不是,他是李婶的儿子。”
“哦。”李研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异样的不适,他轻咳了两声,宋楚灵立即倒茶捧上,他顺手接过,呷了口茶,缓缓又道:“那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没有了,娘的身子不好,就生了奴婢一个。”
这句话宋楚灵说出口时,脸颊上是带着笑的,只是细细观察才能看出,她唇边的那两朵浅浅的梨涡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李研垂眸喝着茶,又问:“你父亲呢?”
宋楚灵顿了片刻,才轻轻吐气道:“奴婢父亲很早就病逝了……”
李研抬眸看她,终究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吩咐她,明日做些八珍糕来。
宋楚灵欢欢喜喜应下后,整个下午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直到天色沉下,她回到自己的小屋中时,她坐在镜前,望着镜中那个演了一整日的自己,呆坐了许久。
没人知道,在李研问她家中可还有旁的兄弟姐妹时,袖中的那两只手,握得有多紧,紧到指甲都似是镶进了掌心的肉里。
第二日一早,宋楚灵因昨日得了晋王的吩咐,便没有入殿伺候,而是来到膳房,去备八珍糕所需要的食材。
大多数食材膳房都有,个别没有的东西,宫人们也会特地去御膳房领来,但是像黄连还有川贝母这样的药材,就稍微麻烦些。
宫中药材不能随意流通,哪怕只是一个黄连,也得先去太医院进行审批,待审批核实后,才能去御药房领药材。
宋楚灵是懂得这些流程的,所以她今早从宁寿宫一出来,便直奔东面的太医院,等她来到太医院后,将宁寿宫写下的单子交到了一位医士手中。
宁寿宫因晋王的缘故,药材审核的格外仔细,宋楚灵在院里候着,很快便有一位看着二十余岁的御医从房中出来。
从宫人口中,宋楚灵得知此人名为贺白,为太医院右院判,他年近三十,家中世代从医,如今太医院的院使正是他父亲。
宋楚灵以为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御医,大多都是留着胡子的年过半百之人,没想到一位院判竟可以这样年轻。
贺白在看见宋楚灵的一瞬,眸光中闪过一股莫名的情绪,若是寻常人,可能不会留意到这股情绪,可宋楚灵从八岁那年便开始学习识人神色,那股情绪即便稍纵即逝,也让她看在了眼中。
她不由对贺白多了几分打量。
贺白与她问话时,倒是公事公办,询问要取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