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灵怔了一下,一双杏眼快速眨着道:“王爷都知道啦?”
“怕是宁寿宫已经无人不知了。”身后的刘贵也忍不住掩唇笑道。
宋楚灵耷拉着脑袋,腮帮子里含着口气,有气无力地缓缓吹出,她本就有些圆润,这般模样便显得更加娇憨。
阳光下,李研的眉眼变得又柔软了几分,他叫人从房中取来除痕膏,赏给了宋楚灵。
李研午憩时,宋楚灵跟着常年在外间学沏茶。
常年是李研身边近身伺候的太监,他跟了李研已有七八年。
宋楚灵平日里看着憨头憨脑,学东西却是极快,不用常宁多说,示范两遍她就能做个七七八八。
待李研睡醒,又有宫人进去帮他更衣,宋楚灵这是头一次进到男子的睡房中,她全程将头垂得极低,目光只去看干活的宫人,恨不能连那余光也给藏起来。
李研做的事明明和从前无异,却不知为何,今日的一切都变得莫名鲜活。
他看出宋楚灵的视线在刻意躲避他,便故意将她叫到身前问道:“可学会束冠了?”
宋楚灵头垂得极低,眼睛也努力不去看身前男子那头墨发,她圆圆的小脑袋,摇晃了两下。
李研又问:“学会更衣了?”
宋楚灵继续摇头。
李研盯着她神色,一连又问了几样事,见小姑娘被问的脸蛋通红,除了摇头,半句话也不敢开口,最后,他故作叹气地问道:“那你一个晌午,都学了什么?”
宋楚灵一副害怕怪罪的模样,犹犹豫豫地抿唇道:“奴婢……奴婢会沏茶了。”
“嗯。”李研点终是将她放过,点头道,“那一会儿便随我去前厅会客。”
李研梳妆整理时,宋楚灵也回了房中,换了一身衣裳,她特地穿了一件立领的宫裙,将脖颈上的疤痕遮住。
片刻后,她随着李研来到前厅。
李研坐于上首,刘贵站在他左侧的位置,常年站在李研右侧,宋楚灵则站在常宁身后。
她如平时那般,整个人都规规矩矩,便是头一次过来,也不会四处张望,待宫人将茶具摆放齐整,她便上前跪在苏作榉木的矮茶桌旁。
宫中的规矩她早已被师父教养的倒背如流,可还是佯装初学者,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小心,生怕哪里出了岔子,被主子训斥。
客人未到,宋楚灵便已经沏好了一壶茶,整个过程算不得娴熟,却叫人挑不出大错。
李研慢悠悠喝下一盏。
前头有宫人进来通禀,“回王爷,四皇子到了。”
当今圣上膝下四位皇子,大皇子便是嫡出的晋王李研,二皇子与三皇子皆由娴贵妃所出,今日来到宁寿宫的四皇子,便是李砚。
他的生母乃已过世的王美人,在他五岁之时生母病逝,他便养在了皇后膝下。
传言中是因他生来时,钦天监曾说他命格富贵长寿,皇上才给他取名李砚,与大皇子同音不同调,据说是用了什么秘法,来给体弱多病的大皇子续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王美人过世之后,皇后才愿意将养在膝下。
不过这些年来,皇后待李砚极好,李研虽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对皇后却是极为恭敬,且与他的这位长兄,关系也极为亲密。
众人都知李研虽然和善温软,却是个性子孤静,不喜与人过多来往的人,然对于李砚这个四弟,他却是有着几分难得的耐心。
厅外宫人话音刚落,李砚便大步迈入殿中,上前朝李研拱手道:“大哥。”
李研颔首,示意他落座。
李砚来到左手边的矮茶桌后,两腿一盘,拿起玉盘中的橘子,三两下就将皮剥开,丢在桌上。
随后他将一腿撑在身前,胳膊有气无力搭在面前立起的膝头上,将橘子掰开一瓣,丢入口中。
他与李砚一样,生来就是一副好容貌,只是两者气质不同,李研俊美温雅,如同夜中皎月,李砚则英朗俊气,明媚如朝阳。
“今日寻我何事?”李研望着坐相极不端正的李砚问道。
李砚嚼着橘子,散漫的目光在屋内四处打量着道:“太傅将我前日的功课拿给父皇看,父皇便将我骂了一通,让我来向兄长请教。”
李研叫他将文章拿来。
李砚从身上摸出一团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刘贵上前将纸接过去,铺展开后,呈到李研面前。
李研只是用目光略微扫了一下,眉心便微微蹙起,“你这字……”
李研实在看不下去,他让刘贵又将纸还给了李砚。
哪知李砚又将纸重新揉成团,毫不在乎地丢进茶案旁的小竹篓中,道:“父皇说我字如狗爬,我便说太傅的也没多好看,他就将我大骂一通,让我来寻你练字。”
李研写得一手好字,习字之人见了无不称赞,皇上寝殿内挂着的一幅字,便是出自他手。
想到李砚当着皇上和太傅的面,说出这段话的样子,李研垂眸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