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往往在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最容易如此。
亏心事做多了,李景宴实际也在心虚,尤其是这么多次都杀不掉司平侯父子,足以叫他情绪失控、彻底崩溃了。
徐远砰砰磕头,求他饶恕。
“陛下息怒,是奴才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奴才这就派人去查,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地答复。”
“滚。”
李景宴这才砸了手中长剑,叫他滚。
徐远落荒而逃后,大殿内之内只剩李景宴一人,烛火葳蕤,明灭跳跃,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到底是谁?
这普天下,除了呼延海莫,还有谁有这般神力、武力?
他突想起,上回徐远说司露会见的外男,会不会就是——
他心头猛然一跳。
可那又怎么可能?
呼延海莫如今是戎国皇帝,远在天边,怎可能孤身赴险来长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咚——
李景宴越想越发心烦气闷,嘶吼着一脚踹翻了金镂铜鼎。
他眉宇深锁,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突又听太监来报。
“陛下,韩侍郎来了。”
李景宴听到这个名字,眼底的阴鸷更深了。
他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就一肚子怒气无处发作,此人无异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让他进来。”
下令时,李景宴的眸色比翻卷的墨云还要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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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内, 烛火煌煌。
眉开眼笑的郭侍郎走进来,脚下有如生风。
他对方才刺杀失败之事毫不知情,只知完成了皇帝派遣的任务, 前来领取恩赏。
他满脸松快地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李景宴背身立在那里,看不见脸色,只听他淡淡道了一声。
“免礼。”
郭侍郎笑得像朵花,谄媚道:“陛下, 臣已经按照您的指示, 将事情办妥了,你就放心吧,今晚上司平侯父子定当同赴黄泉。”
话音甫落, 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便传了过来。
“若他们活得好好的呢?”
李景宴转过身, 眼底的阴鸷一览无余,郭侍郎吓得浑身猛然一抖,噗通跌跪在地,颤抖着嗓音说道:
“陛下说的,臣实在是不明白啊。”
李景宴缓缓踱步过去,宽大的袍袖在灯下鎏光熠熠,他勾着嘴角, 邪魅阴沉。
“郭侍郎, 朕知道你深夜前来是想要什么, 无非是图朕的赏赐,不过眼下事情没成, 你说朕该赏赐你什么好呢?”
郭侍郎吓得脸色苍白, 保命都来不及,如何还敢要什么赏赐。
“陛下恕罪, 无功不受禄,臣如何敢要赏赐。”
李景宴却摇摇头,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可不行,你做了那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容朕想想——该赐你什么好呢?”
“那便赐你——”
陡然间,寒光一现。
“噗嗤——”
只听利剑刺入皮肉的声响中,长剑贯穿了郭侍郎的胸膛,刹那间,鲜血喷涌,血腥弥漫。
郭侍郎不敢置信地看着贯穿在胸膛前的长剑,缓缓倒下去,死不瞑目。
灯火明灭下,李景宴净白的面孔沾染了殷血,红白交错,诡异至极,他漆眸深不见底,空洞洞的,宛如鬼魅。
他看着地上早已断了气的郭侍郎,嗓音森然、喑哑无比。
“来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入夜后,月色凄寒,冷雾浓稠。
司平侯府内,灯火如昼,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司平侯父子回府路上中了埋伏,受了重伤,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气息微弱。
司露和春草得知此事,焦急不已,匆匆赶了过去,脚步不停来到前院。
正堂之中,进进出出的下人们神色张皇,打水,烧水,煎药,送药,忙个不停。
司露赶到卧房内,瞧见躺在床榻上、浑身浴血的父兄时,眼眶刹那红了,鼻头不受控制地酸涩,泪如雨下。
“父亲、兄长,发生什么了,怎么会……”
两人的衣袍皆染了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的伤口横贯满身,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淋漓不止。
司楠早已神志不清,但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只香囊,死死不放手,殊不知那香囊早已被鲜血浸透。
春草发现了此幕,伏在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紧握司楠的手,哽咽不止:“阿楠,你说过会长命百岁,守我护我一辈子,绝对不会丢下我,你不可食言……”
此时,立在一旁久久未言语的高大男人,突然开了口,说道:
“你们别太难过了,大夫方才看过了,说伤处虽多,但索性都没有危机要害,暂无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