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下,一声倒过一声的山呼不绝于耳。
“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托塔阏氏和众王子立在人群中,气得眼眶发颤,目眦尽裂,握紧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了。
但情势至此,哪怕再义愤填膺,他们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
这一朝。
北戎换了天地。
城南,酒肆。
司露和春熙奔波了一晚上,在此处稍作休整,为方便一路出行,二人扮作胡商,戴毡帽,着胡服,全然男子打扮,为了扮得更像,不被人看出来,还特意贴了络腮胡和棕髯,遮住大半张脸,叫人不见真容。
此地离城门不过十里,马车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两人点了四五个菜,打算填饱肚子,就出城门。
一旁有几个胡人在闲聊,“昨夜可汗病逝,好似今日宫里就生变了。”
“什么变故?我怎么没听说。”
“从昨夜起,王宫就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半只鸟儿都飞不出来,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生变了。”
昨夜就封宫了?
司露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她和春熙趁乱逃出来了,若是再晚些,恐怕就走不成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挽唇微笑。
却听旁桌的人又道:“听说今日城门也要封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我这一路来,到处都在说,要出城的,可得赶快些,日落可就出不去了。”
“哎,这又封宫又封城的,看来整个王庭要出大变故了!”
一群人议论纷纷。
司露在一旁自然是听了个门清。
竟突然要封城?
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乱?
眼下她已顾不得去深究,抄起凳子上的包裹,背在身上。
“春熙,我们快走吧。
春熙自然心领神会,“好,我们即刻就走。”
两人马不停蹄奔赴至城门口。
此时天色已暗,日落西沉,门口的守卫已然在换班交接了。
更迫在眉睫的是,那道厚重的城门正由无数力士拉着,在缓缓闭合。
两人赶紧上前将通关文牒递上,请求出城。
为首那个守卫却严词拒绝道:“上头有令,日落前封闭城门,你们今日不能出城了。”
此话无异于重锤,砸得二人心急如焚,眼看城门就要闭合,春熙恨不得拔剑与他们对峙。
司露顾不得其他,走上前,瞧瞧从袖中掏出一袋金银塞过去,用熟练的胡语同他道:“守卫大哥,我们兄弟二人着急赶路回家,还请您行个方便。”
胡人守卫大多贪财重利。
这钱袋是她提前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那守卫垫了垫,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又藏在袖子里小觑了一眼,看到里头金灿灿的一片,颇为满意,勒令手下退让,放他们过去。
城门犹在徐徐闭合,发出吱呀吱呀的厚重声,昏暗占尽,唯余透过来的一束天光。
司露和春熙一夹马腹,朝着那道天光冲去。
冲出了城门。
城外,烧红的晚霞铺满天际,落日的金晖洒在大地上,皑皑雪山,如镜溪河,牛羊成群,苍鹰翱飞。
一片自由自在的天地。
夜已深,星斗满天。
偏殿之内,烛树幽微,明明灭灭,无端给人一种昏暗、森然之感。
门户紧闭,四不透风,披坚执锐的战士林立环伺,使人心惊胆寒。
一张宽阔的黑漆木桌摆在殿宇中央。
围坐着的,是诸位王子。
分别是三王子,四王子,六王子,七王子。
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殿内静得有些诡异,焦灼在每个人心底放大,变作恐惧。
七王子忍受不住这份心底的煎熬,悄悄问身边的四王子,“四哥,他将我们都叫到此地,到底是想干什么?”
四王子道:“他心思那么深,我怎么知道,静观其变吧。”
经过今日的事情,众兄弟都看出呼延海莫的勃勃野心、深沉心机,也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平日里那个不争不抢、不爱出头的谦逊五王子。
三王子发起牢骚来:“今日算是看出他的真面目了,即便他现在当上了可汗,又怎么样,我和我的哈力部不会服他。”
六王子附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祭司和巫医分明是受他胁迫,编织谎言,父汗不可能传位给他。”
七王子扼腕,“可眼下宫城被封,我们寸步难行,已成困兽了。”
“既然是困兽,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蓦地,一道清亮朗越的嗓音传进来,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紧接着,铎铎的皮靴声中,几人看到步伐矫健的呼延海莫,徐徐朝他们走来。
幽暗昏黄的光晕下,他通身华贵的王袍,带上了象征可汗的王冠,手持一柄镶满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