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想了想道:“好事,不单是为升官,更是为历练。大王年轻,要经历的事还有很多,单单有办差的能力远远不够,还需熟谙官场上周旋的把戏。”
温迎是一心要保全他的,因此话说得很透彻,也让神域心怀感激。
他这才点了点头,“听了平章一席话,我心里方有了点底气。”
温迎道:“大王稍安勿躁,我与副相、与枢相,都会尽力相帮的,只要大王有需要,遇事随时可与我们商议。”
若照着朝堂惯例,这种过于表亲近的行为是大大不妥的,但谁让他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呢。三位宰执都已是将要知天命的年纪了,况且早年又是眼睁睁看着先吴王一步步走过来的,那种同情与抱憾,便潜移默化转嫁到了他身上。
神域再三道谢,“三位宰执的恩情,雁还牢记在心了。”
温迎摆了摆手,“大王言重了,不过是同僚之谊,我们也需大王点拨周全。”
这厢拱手话别后,神域收回视线,转身问陈岳屹:“替我约见沈沉没有?”
陈岳屹道是,“昨日便将拜帖送到他府上了,今日他从军中回来,如今已往潘家楼赴宴。”
神域道好,登上马车放了帘子,车辇一路赶往边淮列肆,在酒楼前停住了。他弯腰下车来,还不曾进门,就见沈沉站在二楼的露台上,轻快唤了他一声。
他仰起脸来,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店内,不忘让陈岳屹近身跟随。
入了酒阁子,二话不说,先让陈岳屹脱下上衣,露出一身新伤来。这伤口经十几日将养,虽然已经愈合,但嫩红的肉芽滋生,乍看触目惊心。
沈沉被这突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指了指陈岳屹,“这是何意啊?陈校尉哪里弄得这满身伤?”
神域道:“不止陈校尉,我的另三名卫官,都带着这样一身伤。今日来找阿兄诉苦,请阿兄为他们做主。”
沈沉越发迷茫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与我还要打哑谜吗?”
神域这才叹息着,比手请他坐下,缓声道:“我被弹劾,关进了骠骑航,想必阿兄都知道。这期间,姑母听信坊间的‘外室’谣言,将那个救治我的医女骗入府中,欲图绞杀,是我的卫官们拼死闯入府邸,将人劫了出来,弄得一身伤,险些连性命都丢了。我之所以不去找姑母,实在是不知应当如何面对她。上回她给我下药,这事燕家阿兄知道,已经让我难堪至极,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我们是至亲的骨肉,为什么层层都在算计,结这样一门有悖人伦的亲事,难道真的有必要吗?”
他话里带着诘责,弄得沈沉万分惭愧。下药这件事,春和已经同他说起过了,当时他就觉得母亲这件事办得极荒唐,谁知才过了个把月而已,怎么又要杀人?如今是燕仰祯欠着他人情,连自己也被绕了进去,这阿娘年纪大了,办事竟不计后果起来,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沈沉只得尽量打圆场,“子不言父母之过,我虽知道阿娘这两件事办错了,却也不能将她如何。我唯有与你致歉,请你看在兄弟情分上,将这件事按下。日后你若有差遣,我定当全力助你,只是不要声张,把这两件事宣扬出去。”
这就是神域希望听到的承诺,他面上神色终于缓和下来,颔首道:“自然,呢喃日后还要许人家,我不能不顾及她的名声。只是希望阿兄规劝姑母,侄儿有心孝敬,但也不要寒了侄儿的心。我还愿与两位阿兄长久往来,不要因为这种事,生出嫌隙来才好。”
沈沉臊眉耷眼点头,心里直呼晦气。这席面吃起来也食不知味了,就算有角妓轻歌曼舞,也诚如两个鸡架子打架,匆匆宴饮完毕,就着急跑回了东长干。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穷大方
今日艳阳高照, 是翻晒书籍的好日子。
大长公主正站在檐下,看婢女将书页打开,一本本摊在空地上。都是有了年岁的珍贵古籍, 晒上两个时辰就够了, 时候一长怕受了潮的纸张变形, 如此一本籍子就糟蹋了。
因书太多,都摆放到了花坛边上,大长公主摆了摆手,“挪开些。那地方常浇水, 潮得很……”
正在吩咐, 见沈沉从廊上匆匆过来, 她有些惊讶, 转头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军中不忙吗?”
沈沉晦涩地看了母亲一眼,调开视线叹了口气,“我是接了别人的拜帖, 处置完手上公务赶回城的。”
官场上来往,总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大长公主并未放在心上, 复又指派婢女,“将上房书柜里的书也一并搬出来。”
沈沉见母亲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只得唤了声阿娘,“今日陛下当朝封雁还为司徒了,阿娘知道吗?”
说起雁还, 就让大长公主两难,上回要杀向南弦,事情没有办成不说, 最后还败露了。倘或他们之间当真有私情, 那么往后再想面对这侄儿, 就尴尬了。
“哦,当上司徒了,是好事。”大长公主转过身,缓步往花厅里去了。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