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挑了个最漂亮的点心给他,平时这种拔尖的都是自己享用,能让给他,足见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虽然两人差着辈分,但他刚及弱冠,青春正年少,呢喃觉得他与自己相差不大,甚至可说很相配。那声“阿舅”,也只是维持关系的客套称谓,若是不叫阿舅了,那么就该正视彼此间的另一层关系了。
他启唇咬了一口,温文尔雅的青年,连吃东西的样子都很好看。
呢喃忙问他:“好吃么?”
神域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喜欢吃这种干涩的小东西,呢喃的心事他知道,实在不想让她在自己身上耗费时间,便道:“开春了,尚书省忙得很,我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回家,你别再给我送吃的了,万一平白等候,没有必要。”
呢喃却笑了笑,“反正我整日闲着,大母让我做女红,我又不愿意,借口给阿舅送东西,可以逃出来散散心。”
研磨好的糯米,吃到最后总有细细的颗粒感,在齿间啮了几下,心思游离到了最想问的问题上。
“阿舅。”她突兀地叫了他一声。
他抬起眼来,“什么?”
呢喃犹豫了下道:“我听说了一个无稽之谈,说……说……”
她是未出阁的女郎,这种事说不出口,但神域立刻便明白了,“说向家娘子是我的外室?”
呢喃红了脸,但眼睛晶亮,既忐忑又好奇地追问:“那……是真的吗?”
他淡淡牵了下唇角,“你也说是无稽之谈了,怎么还当真?”
那就是假的了……
她很愿意相信,但女郎的直觉又让她七上八下,她低下头抿了口茶道:“上次见过那位向娘子,她长得真好看。据说还在宫中为陛下调养身体,看来医术也甚是高明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留意他的表情,因为心之所向,当有人提及那女郎的好处,简直比夸他还让他高兴。他虽不动声色,但眼里分明有笑意,就是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呢喃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位向娘子。
“阿舅。”她支吾道,“若是你喜欢她,我也可以……”
神域眼波流转,落在她脸上,然后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对我来说是晚辈,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所以过了一个冬,他对她还是没有任何改观,即便他与舅舅和阿翁相处得很好,也不能改变他不想娶她的事实。
呢喃心里汪着好大一团酸楚,委屈地点了点头。在他面前不敢表现,回来就扑在床上大哭了一通。
左右的婢女吓坏了,问又问不出所以然,只得赶紧禀报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来了,忙把她抱进怀里,一面给她拭泪,一面道:“大母的小乖乖,是谁惹得你这样生气呀?”
呢喃别开脸,佯装无事,“我就是想哭一哭,谁也没惹我。”
可她的心事逃不过大长公主的眼睛,“是雁还吧?你的好他看不见,看来那外室是真的了?”
呢喃窒了下,说不是,“向娘子不是他的外室。”说完又有些不甘心,嘀咕着,“他偷着喜欢人家,向娘子大概不知情。”
大长公主闻言哂笑,“不知情?男未婚女未嫁,一个个警觉着呢,哪能不知情。雁还如此人才,如此身份,这建康城怕是没有女郎不心动,难道那女医是个瞎子,白放着良配视若无睹吗!”
呢喃反应过来,如临大敌,“那可怎么办?要是向娘子也喜欢他,那……”
“那就成双成对了。”大长公主故意激她,摆出无奈的神情道,“反正宫中只想要大宗的后嗣,谁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呢喃愕着两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外祖母,“那就……那就……”
她是个老实的孩子,因为从来不需要争抢,她也不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
大长公主问:“你可是很喜欢他呀?一心想要嫁给他?”
呢喃嗫嚅两下,终于点了点头,“我是很喜欢他。”
“可他喜欢的是向娘子,那可怎么办。”大长公主想出个办法来,“莫如我找这位向娘子谈一谈,让她知难而退吧。”
呢喃立刻说不行,“要是向娘子不知道他爱慕她,大母找她一说,反倒把窗户纸捅破了。”
大长公主沉吟着,调转过视线望向她,“若是不想惊动向娘子,那就只有在雁还身上想办法了。”
至于想什么办法,暂时不曾告诉她,这日请神域来家中用饭,席间大长公主也探听他的话头,问他可有成婚的打算,他只是淡淡道:“我养父过世还未满一年,他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为他服丁忧,但也不能在他丧期里成婚。”
呢喃听了,叼着筷子低下了头。
大长公主心下了然,知道他压根没有结亲的打算,前几日她见了圣上,圣上也多有催促,问好好的亲事,为什么总是不能成,甚至说了重话,“朕看呢喃也不比别人少什么,怎么就留不住雁还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