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儿道:“好像是张洛神图。洛神来着,难怪著作郎要瞎想。他家就生了一位女郎,因守了三年孝,今年都二十二了。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果真遣了冰人登门,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总是市井中流传的一些奇怪传闻,听听则罢,反正与他们也不相干。
南弦低头将最后一口冰酪吃完,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别驾府女郎的闺房中,味道不好闻,以至于出来半晌,还在鼻尖萦绕不散,没有办法,只得拿酪冲一冲。
现在好了,嗅见的都是乳酪的香味了,让鹅儿把碗还回去,就可回家了。
烈日之下,一辆马车穿街过巷停在向宅门前,甫一进门就见一个身影站在回廊下的阴影里。南弦仔细打量,脑子里胡乱翻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是神域府上,那个叫伧业的管事。
“向娘子。”伧业上前行了一礼,“许久未见向娘子,娘子一切安好?”
南弦点点头,“多蒙惦念。”
伧业脸上挂着笑,掖手道:“原本该常来给娘子请安的,但因建府后琐事繁多,一时没能顾得上。”
南弦倒还有开玩笑的闲心,“大夫这里,还是少来为妙。”说罢向内比比手,“请里面坐吧。”
伧业不曾挪步,只道:“向娘子,小人是奉家主之命,请娘子上清溪看诊的。”
南弦问:“贵家主不豫吗?”
伧业说不是,“老家主接到建康来了,上回家主不是与娘子说起过老家主常年患病吗,如今想劳烦娘子,上门为老家主诊个脉。”
只是见她刚从外面回来,又有些迟疑,“若今日忙碌,明日也可以。”
南弦说不要紧,“下半晌无事,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换件衣裳。”
伧业忙道好,让到了一旁。
南弦快步回到房里,让人取了件葭灰的曲领衫来。刚要出门,不知允慈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胳膊,“阿姐,我陪你一起去。”
南弦失笑,“我去给人看病,你去做什么?”
允慈毫不讳言,“我去看小冯翊王。”说罢推搡南弦,“阿姐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南弦没办法,让苏合把药箱交给允慈,“跟着去可以,须得干活。”
允慈爽快地背起了药箱,笑着说:“我手脚向来勤快,阿姐是知道的。”
一路到了门上,伧业已经在槛外等候,上车直奔清溪,抵达王府门前,见一块煊赫的牌匾挂起来了,端端正正写着“冯翊王府”。
相较上一次,这次府里家仆多起来,很符合王侯官邸的排场。南弦和允慈跟随伧业进了后宅,老远就见画楼前的廊庑底下有人徘徊,那身形,即便隔了半年,也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他穿着银褐色的纱罗直裾袍,相较上次会面,更为倜傥轻盈。五官还是那五官,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从容,人还未到跟前,他就提起袍裾迎下台阶,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笑道:“天气炎热,劳烦阿姐了。”
南弦刚要张口应,只觉袖子被人暗暗拽了一下,允慈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她无可奈何,话里得想办法带上的允慈,颔首道:“大暑天里,人容易患病,既然大王传见,我们姐妹便一块儿来了。”
神域听了她的话,脸上神情一黯,先对允慈说了声“偏劳”,复对南弦道:“阿姐怎么唤我大王呢,听上去太见外了。还如以前一样,唤我小郎君吧,倒是小郎君这个称呼,比官称更有人情味。”
这番话,弄得像认亲似的。允慈是孩子心性,脸上一直笑吟吟,越是亲近越高兴。南弦与她的想法不一样,该看诊就看诊,看完了,好早些回家。
嘴上虚应两句,她朝门内望了眼,“病人在里面?”
神域说是,牵着袖子向内一比,“阿姐随我来。”
进门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交椅里,脸色发红,面目也有些浮肿。见人进来,勉强站起身道:“向娘子来了?我听雁还说起过,上次是娘子救了他性命,多谢了。”
南弦忙还礼,“唐公不必客气。”
要说这称呼,着实是不好定夺,之前神域不曾袭爵的时候,她还能令尊令尊地称呼唐隋,现在神域成了小冯翊王,“令尊”自然是老冯翊王,养父的身份,也就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还是先以治病为重。
仔细把脉,又看了舌苔,询问平时发不发汗,甚至连每日晨起如厕的情况都问明白了。听他说腹胀、身痛、四肢倦怠,复又翻过他的手背查看,见手背上星星点点尽是细小的水痘,心里不免沉了沉。
“照脉象上看,是风水之症。风邪侵袭,肺气失于宣降、水湿潴留体内所致。”她说着,换了温存的笑脸,“唐公心下想是很着急吧,因此气血失和,脏腑亏虚。我们说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请唐公容我些日子,再行缓缓调理。”
唐隋这些年月早被这病拖累得没了心气,苦笑道:“死马当活马医吧!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