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是给释月做的,用的是她的粮、糖,所以乔婶子揪了好大一块,茅娘给包了好大一个糖馍馍,释月举在眼前都能挡日头。
第一口没咬着馅,嚼着一股子粮食香,第二口糖汁就流出来了,释月从边上揪馍馍沾中间的糖汁吃,十足贪甜。
方稷玄打从山头上回来,扛着很粗的一截柴火,喜温很羡慕的瞧着,忽然道:“我扛不动。”
释月捧着馍馍看向她,见她满脸委顿,又道:“我扛不动方郎君肩上的木头。”
“他那是人的力气吗?你叫乔叔扛过来试试,半截身子直接扎土里了。”释月不咸不淡地说。
喜温想象着那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释月就是靠郎君娇养着的一个小娘子,但很奇怪,喜温从不觉得她柔弱无用,可她整日又的确是吃吃喝喝,赏赏山色浮云。
这只是喜温的一种感觉,具体说不上什么。
“围猎不许,刨参不让,但刨野参总无人管我了,且冬日里总还可以捕牛鱼。”
听喜温碎碎念,释月道:“你的箭法那样准,近来又习得猿猴攀爬之术,再过些日子打松子又能用上了,还怕自己挣不来几口吃的?”
“阿月又笑话我。”喜温哭笑不得,道:“自己怎么养活不了,只是还欠着你一头活羊,那穆雀三头鹿,债压在身上不也舒服,罢了,我总归还得掉。”
喜温郁闷了不一会,又斗志昂扬起来,趁着天色朦胧可见,打算去检查一下前些日子设下的陷阱是否有收获。
“阿月,夜里起风了,你别晒月亮又晒忘了,早些进屋去。”喜温走时还叮嘱释月,又快步朝方稷玄的方向跑去。
风把她的声音送了回来,“方郎君,听阿月说,你前些日子折了几只鹿茸浸酒,不知是在哪逮住的?”
鹿茸
◎“你的人形为何是女体?不觉得男身更方便些吗?”◎
鹿儿怕热,夏日里避进山里去,等秋冬了才会出来,聚在水草丰茂处。
“角头山坳里,难逮,而且西面的近道上有狼窝。”
难逮不难逮,喜温哪里不清楚?方稷玄扛着这么粗一根柴木,却是连微喘都不曾有,真是令她嫉妒的牙根痒痒。
先前一帮人在这吵吵嚷嚷的,方稷玄也知道喜温被硕河府衙驳了的事,见她心情不甚好的往坡上走去,又看着释月一脸云淡风轻,忽然心生好奇。
“你的人形为何是女体?不觉得男身更方便些吗?”
“月之灵力属阴,凶兵之气也属阴,女体才是本位。”听方稷玄如此问,释月轻轻一嗤,道:“而且,恐只有人会觉得女体孱弱受限吧?豺狼虎豹,哪个不是雌兽更凶猛强大?雌兽繁衍之能堪比神造,只是折损母体却难以避免,这本该是倚仗才对。公鹿华美的头冠华美是拿来竞雌,还要斗个角断血流,胜者才有一亲芳泽的可能。万千雄峰不过是马前卒,雄蟋蟀日日振翅鸣叫,你真当它吃饱了撑的?人男如何不知女体强大呢?怎么会在攫取了尊位之后,如此猖狂无耻用重重俗世规矩束缚、轻贱女子呢?分明是由女子经受痛苦娩出的后代,却被说成是替人男延续香火,冠以男姓,如此荒谬之事,世人却都习以为常,我还觉得想不通呢。”
方稷玄被她说得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从小兵卒子一路到一军统帅,久在军中,与女子的交集不多,记忆中的女子无非三种,一种是皇帐里的宫娥,一种是狡媚如蛇狐的娼,还有一种是人市里的奴。
听了释月这一番话,方稷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件他早已忘却的旧事。
一是宫女行刺,木簪子磨得尖细,一下就戳进太子颈中,呲喷出无数鲜血,瘦弱的小宫女浑身浴血,被万箭穿心却癫狂大笑起来。
方稷玄后来才知她是南国宰相之女,南国被灭,官员家眷都充入内廷为奴,原本只是做些粗活,也不知她是怎么到了皇族近旁伺候的。
二是娼女佛心,方稷玄入城刺探时乔装打扮,遭个小贼窃了银袋,追到一处荒芜的观音庙中,才发现里头住着十数个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样子,靠着一个做皮肉买卖的暗娼养活。
因为那暗娼遗弃了一个孩子,后悔时再找,已经分不出这些孤儿中哪个是自己的孩子,索性都养了,哪怕她知道,可能一个都不是。
三是人奴弑主,那小女孩得有八九岁了,但看着跟四五岁一样,夜半从笼中逃出来,没有自顾自的逃出生天,而是用细铁丝勒死了酒醉的人牙。
方稷玄那时立在飞檐之上,看着她差点将双手勒断都没有松手,可见白骨。
“你说得不错。”在纷纷扰扰的战火中,在无休无止的厮杀中,这些事泯灭如尘埃,今日骤然想起,真叫方稷玄倍感恍惚。
远远地,从山头上传来阵阵鼓声呵声,算算日子,应该是为山神祭典而提前演练一番,正式的祭祀要等朝廷官员到来后主持。
释月微微侧目,望向屋中那副纯白的鹿角,忽然一笑。
“祭祀山神?哈。”
方稷玄顺着她的目光不解的望过去,觉得她这笑毫无笑意,讥讽之色也淡淡,反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