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点头,见韩烨盯着帐簿有些晃神,唤道:“殿下?”
韩烨苦笑,合起帐簿,轻叹一声:“温朔,孤欠了任安乐一个天大的人情,恐怕轻易是还不清了。”
温朔默然,明白了韩烨话里的意思。若是任安乐将帐簿亲自呈于嘉宁帝,所立之功足以让她连晋几品,可她交给韩烨,便是相让之意。此次入沐天府,她帮殿下良多,却丝毫不争功,洒脱肆意,此等女子,确实平生仅见。
深夜,太子书阁内烛火长明,一匹匹快马从客栈内奔出,朝沐天府临近的县衙而去。
“温朔的记性当真不错,刚才一共出去了二十四匹快马。”
任安乐站在窗前,着一身睡袍,顶一头湿淋淋的长发,打着哈欠笑道。
“看来有十二个官员涉案,沐天府地方不大,贪官倒不少。”苑琴行到任安乐身后,叹了口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任安乐淡淡道,转身朝床榻走去,“苑琴,熄灯吧,明日不用叫醒我。”
“明日太子殿下在府衙审案,小姐您不去?”
“懒得去。”
“若殿下来请呢?”
“就说……本小姐要养足元气来保他的性命,这些小事就不要劳烦我了!”
苑琴对着酣然入睡的任安乐眨眨眼,已经开始期待明日清早太子殿下听到这句话后的面色来。
第二日正午,客栈外锣鼓声长久不息,几乎整个沐天府的百姓都涌至府衙前。苑琴正在房间里沏茶,想起今早太子殿下听到任安乐的话后面色不改,一言不发地离去,顿觉百无聊赖,托腮一抬眼,便见自家小姐卷着被子盘坐在榻上打哈欠,眼半睁不睁,一副慵懒模样。
“怎么,开始审案了?”任安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重新闭眼睡着。
苑琴迎上前替她强行擦净了脸,“有好一会儿了,小姐不去看看?听随行的侍卫传话回来,说殿下甚是威风,驳斥得一众被带回府衙的官员哑口无言。”
任安乐伸了个懒腰,筋骨拉伸,一阵舒坦,她端着苑琴递过来的温茶行到窗边,“他做他的盛世储君,我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若非小姐,太子殿下沐天府之行绝不会如此圆满。”苑琴放下茶杯,温声道,眼神睿智通透。
“罢了,有些东西迟早要还,不如早些。”任安乐叹了口气,淡淡吩咐,“苑琴,收拾东西,是时候回京了。”
苑琴一怔,随即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府衙判决的消息传至沐天全府,知府钟礼文贪墨赈粮与河堤款罪证确凿,秋后问斩。其余十二名官员沆瀣一气,皆革职查办,他们所属之职由其各县师爷暂时补上,等待朝廷重新选派官员。至于沐天府十来家商户,其家产全被太子充公,以为赈灾之用。
此案一过,太子韩烨贤德之名传遍江南,连带着一同前来的任安乐也成了百姓讚不绝口的好官。
“殿下既然寻到了沐王爷私炼兵器的证据,刚才怎不在堂上公之于众?”临近客栈,简宋小心询问太子。
“此事事关重大,毕竟是皇家私事,若是令天下皆知,对我皇族并无多少益处,早些回京将证据呈给父皇便是。”
“臣猜沐王爷不会轻易罢手,殿下安危……”
简宋话未完,战马飞奔声自另一边传来,蹄声阵阵,气势慑人。他一抬头,见施将军一马当先,着实有些意外,“殿下,施将军不是两日后才会到?”
“那是骗钟礼文的,否则他怎会松懈心神,诤言两日前便到了沐天府外十里。”韩烨淡淡回答。
谈话间,施诤言已来到韩烨面前,拱手道:“殿下,赈灾银和随行侍卫全都已经到了,臣已让副将去临近城池购买粮食以救济百姓。”
韩烨点头,“诤言,你把其他事宜交给周副将,我们晚上便启程回京。”
施诤言从马上跃下,和韩烨并肩朝客栈内走去,问:“殿下,怎会如此心急?”
韩烨脚步一顿,朝客栈后院看去,唇角勾起,意味深长道:“有人给孤送了一份大礼,回京的时候到了。”
施诤言不知所以,朝太子抬首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道绛红的人影消失在窗边。
傍晚,沐天府诸事完毕,除了留下善后的周副将,太子一行离开平安客栈,缓缓朝城外而去。
此时天色稍晚,韩烨本以为会畅通无阻,立刻离城,却不想才走了几步,行辕便停了下来,施诤言迟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殿下……”
韩烨实在不知何事能让疆场上从不后退半步的施诤言停下行辕,和任安乐对视一眼,笑着掀开布帘朝外看去。瞬间,他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郑重,手亦一顿,即便是任安乐,在看到外间的景况后,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暮色降临,漫天烟霞,灯火万家。
街道两旁,站满了身着布衣的百姓,见太子现于人前,顷刻间跪满了街道,如雷的声音在整个沐天城内骤然响起。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送殿下回京。”
没有任何歌颂讚扬之词,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句,韩烨却在